回生堂。
徐妙錦看著沉默不語的陸淩川,笑了笑,又道:“現在我大概明白穎國公為何沒告訴我你的下落了,令尊的事,我也聽說了,當時你應該正在忙著搭救他。”
“我還聽說了關於你擊鼓闖宮,冒死覲見陛下的事,藍將軍如今能夠平安無恙,都是因為你的努力。”
“你還在城外修建了養濟院,收容所,收留了許多貧苦的百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能想到,這些事居然全都是你做的。”
“令尊能有你這樣一名義子,是他的福分。”
陸淩川苦笑了一下,淡然道:“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他沒想到徐妙錦居然將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記得這麼清楚,縱使之前還並不知道他就是陸淩川。
徐妙錦笑道:“是麼?也包括那對招搖撞騙,以賣身葬父為由騙取錢財的父女麼?”
聽到這話,陸淩川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驚訝的抬頭看向了徐妙錦,遲疑道:“你早就知道他們是騙子?”
徐妙錦笑著點了點頭。
陸淩川皺眉道:“既已識破,那你為何還要不惜跟彆人借銀子送給他們?”
徐妙錦歎息一聲,輕聲道:“這個世道有時候已經足夠糟了,我隻是想告訴世人,世上不是隻剩下自私自利,不擇手段。”
“或許,我也是在試著說服自己。”
聽到徐妙錦的回答,陸淩川不由得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徐妙錦就能說得出這樣一番話來。
生在勳貴之家,距離權力中心如此近,她或許早已見慣了人間冷暖,悲歡離合。
她沒變,還是那個悲天憫人,無比善良的她。
他幾乎忍不住想衝過去抱住她,告訴她上一世他們曾經經曆的一切。
但他沒有,終究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於是低下了頭,將未完成的藥方寫完,接著緩緩道:“你這是過度勞累造成的體虛,加上心裡的雜念太多,精神耗損,一定是平日裡有太多胡思亂想了,得學著放下一些東西。”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表現的很平靜,不帶有任何情感,跟他之前麵對每一位病人時的神色沒有絲毫不同。
“多謝。”
徐妙錦點了點頭,說完便接過了藥方,頭也不回的起身離去。
落寞的背影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
小雲不滿的看了陸淩川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陸淩川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門口,這一刻,他的心無比的痛。
他很後悔,但他彆無選擇。
他沒敢告訴徐妙錦那對父女已經被他派人殺了,可他不知道的是,當那兩具屍體被金吾衛發現不久之後,徐妙錦早已聽哥哥徐輝祖無意間提起過。
“十三哥...”
站在門口的魏安看著失魂落魄的陸淩川,欲言又止。
他親眼目睹了剛才的一切,也早已看得明白,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今天所有的接診全部取消。”
陸淩川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讓魏安關上門離開,就那麼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裡。
...
魏國公府。
隨著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前,同樣失魂落魄的徐妙錦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了車廂,下了馬車,緩緩登上了石階。
緊接著,徐妙錦就發現哥哥正站在大門中間,麵色凝重的看著自己。
徐妙錦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哥哥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徐輝祖眉頭微皺,緩緩道;“你去哪兒了?”
徐妙錦猶豫了一下,道:“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出去走了走,順便換了家醫館瞧了瞧,抓了幾服藥。”
徐輝祖道:“藥呢?”
徐妙錦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帶走了藥方,但卻忘記了取藥。
“明日我讓小雲去取,醫館說有一味藥明日才到。”
徐妙錦慌亂的答了一句,繞開了徐輝祖,急忙向府中走去。
她擔心自己再耽擱下去一切都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