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樓。
陸淩川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等在外麵的昌平早就來到了包廂,默默地候在一旁。
樓下的交談聲已經漸漸停息,似乎所有的客人都已吃飽喝足後離開了。
包廂內安靜得出奇,落針可聞,昌平看著雙目失神的陸淩川,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擔憂。
良久之後,昌平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十三哥,是不是方才發生了什麼?我看馮、傅二人離開之時神色也有些凝重。”
陸淩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隨口道:“沒什麼...”
“把這些飯菜都打包吧,彆浪費了。”
他剛才心裡想的,並不是和馮、傅二人之間結盟的事,而是徐妙錦,對於這個曾經甘願陪著自己共赴黃泉的人,他始終還是放不下。
但他現在還沒有勇氣去跟她重逢,害怕保護不了她。
“打包?”
昌平疑惑的嘟囔了一句,一臉不解。
“噢,就是找個食盒裝起來,帶回去給大家吃,彆浪費了。”
陸淩川反應過來,換了個說法,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昌平答應了一聲,立刻去跟酒樓夥計要了兩個大食盒,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打包,隻給陸淩川留下了一壺酒,一隻酒杯。
陸淩川長歎一聲,轉頭看向了窗外,華燈初上的京都城,依舊很熱鬨,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些天發生的種種而有任何改變。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有的隻為了一日三餐的溫飽,有的隻是希望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醉,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可是陸淩川不信命,這一世,他發誓要走出一條以前從未走過,甚至從未敢想的路。
想到此處,陸淩川突然心血來潮,伸出一根手指,蘸著杯中酒,肆意在桌上劃動了起來。
指停如筆落,一首以酒為墨的詩便出現在了桌麵上。
“風雪壓我兩三年,我笑風輕雪如棉。”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客。”
“且聽且忘且隨風,且行且看且從容。”
看著這首有感而發的詩,陸淩川撇嘴一笑,不再逗留,起身向外徑直走去,步伐無比的堅定。
他忘了這首詩是從哪兒看來的了,記憶久遠,真的記不清了,但也無所謂了。
望春樓是京都城內久負盛名的酒樓,每日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絡繹不絕,走了這桌,很快就會有下一桌登門。
陸淩川走後不久,一名小二便搭著抹布走進了包廂,準備收拾客人留下的殘局。
很快,小二便發現了桌上那首酒漬未乾的詩,不由得好奇的仔細看了起來。
雖然他不識字,但卻也看得十分認真,模模糊糊的念叨著:
“風...兩三年?我笑風...如...”
“且行且看且從容!這句我認識!”
“好像有點深奧啊,聽起來應該是哪個才子所寫吧?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小二一邊收拾著,一邊喃喃自語著。
可是讀了半天他也隻能認識這幾個字,唯一能完全讀出來的,也就隻有最後一句,於是苦笑著收拾完了殘局,轉身向包廂外走去。
這時,樓下又進來了兩名客人,跟櫃台打過招呼之後,便徑直向二樓走去,恰好與剛剛收拾完的小二擦肩而過。
“且行且看且從容...”
或許是真的覺得那最後一句好聽,小二此時還在默默嘟囔著。
“等等!”
然而就在這時,剛剛擦肩而過的那名客人卻突然叫住了小二,眉宇之間露出了一絲詫異。
這是一名年約十七歲上下的少年,錦衣華服,一看就身份不凡,身旁還跟著一名年過四十的中年人,看起來文縐縐的,帶著一絲書卷氣。
“客官,您有何吩咐?”
小二停下了腳步,茫然的看向了少年,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你方才口中說的是什麼?”
少年打量著小二,滿臉好奇。
“啊?”
“且...聽且看且從容麼?”
小二愣了一下,莫名的有些緊張。
少年眼前一亮,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驚訝道:“你會作詩?!”
似乎是沒想到連這望春樓裡的一名尋常夥計居然也能出口成章,頓時好奇心發作。
可是小二卻羞愧的連連擺手,急忙道:“公子說笑了,小的這種粗人哪裡會作什麼詩啊?是剛才的一名客人寫在桌上的,小的無意間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