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殿。
當龐旬急急忙忙走入寢殿內的時候,發現朱元璋已經醒來,半躺在臥榻之上,臉上寫滿了疲憊。
“陛下,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龐旬縮了縮脖子,急忙快步來到桌前,想要為朱元璋倒一杯茶,可是倒了一半才發現壺中的茶水已經一夜未曾換過,早就涼透了。
“陛下,茶涼了,奴婢這就讓人去重新沏一壺。”
龐旬一邊說著,一邊緊張的端著茶盤向外走。
“不必了!”
“一大清早就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啊?!”
朱元璋擺了擺手,打量著龐旬,沉聲問道。
“是。”
“回稟陛下,天還沒亮,一眾朝臣就早早入了宮,全都候在前殿,無論如何都要見您。”
龐旬急忙答應了一聲,將茶盤放回原處,一五一十的答道。
不過他如此慌亂的原因,並非因為此事,而是以為是自己吵醒了朱元璋,擔心受到責罰。
“哼,朕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冷冷的說了一句。
“那您見還是不見?若是不見,奴婢這就去想個法子將他們支走。”
龐旬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先說說看,來的都有誰啊?”
朱元璋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下了地,走到一旁打開了寢殿的幾扇偏門,望著外麵逐漸褪去的夜色,以及天邊若隱若現的朝霞,若有所思。
“六部中人皆有,為首的是工部尚書謝林舟,刑部侍郎唐玉石。”
“另外還有...還有...”
龐旬說到最後,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朱元璋,欲言又止。
“怎麼支支吾吾的?”
“朕倒想聽聽,何人讓你如此忌憚?”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轉頭饒有興致的看向了龐旬,麵無表情的問道。
“回稟陛下...”
“是...穎國公...”
龐旬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答道,頭低得更低了。
聽到穎國公三個字,朱元璋瞬間皺了皺眉頭,緊接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
“他已經許久不曾入宮了,沒想到這次居然主動出現了,不過朕知道,他的來意,一定與其他人背道而馳!”
朱元璋一邊沉思著,一邊喃喃自語著說道。
龐旬站在原地,一個字都沒敢再說,作為朱元璋的內侍近臣,他當然明白這些事背後的關聯,也最懂朱元璋的心思。
自從穎國公賦閒在家之後,基本很少受到召見,而穎國公又非要事不能隨意入宮,今日突然前來,十有八九與涼國公謀反一案有關。
穎國公本就是淮西一脈中人,他的來意,已經不言而喻。
可是這些話龐旬隻敢在心中想想,是斷然不敢隨意說出口的。
“朕本來不想見他們,但既然他也來了,那就讓他們都到偏殿候駕吧。”
朱元璋思慮片刻之後,緩緩說道。
龐旬答應了一聲,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立刻前去通知一眾朝臣。
不久之後,等在前殿的十幾名朝臣紛紛跟著龐旬來到了偏殿,等待著朱元璋的出現。
傅友德站在人群之中,背負著雙手,儘量平複著心中的情緒,對於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他的確已經許久未曾來過了。
不過此時他腦海中想著的,全都是昨夜在府中與陸淩川交談的情形,對於陸淩川的這個計劃,他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昨夜車夫回府之後將陸淩川所有的行程全都轉述了一遍,他實在想不通醫館、錦衣衛衛所,以及城東那家鐵匠鋪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還有吏部尚書,據他所知,詹徽也是這次謀反案的主審之一。
【難道吏部尚書也是他拉攏的幫手之一麼?】
除此之外,車夫還稟報說陸淩川在離開錦衣衛衛所之前帶了一名人事不省的錦衣衛衛眾上了馬車,對此他也是充滿疑惑。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名衛眾早就已經是個死人!連那名車夫也沒有發現!
陸淩川雖然默許了傅友德派車夫盯著自己,但卻不是每件事都毫不避諱,回到煙雨樓之後就直接下令讓車夫步行回家。
“陛下到!”
正在這時,一聲刺耳的公鴨嗓音響起,緊接著在場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畢恭畢敬的按照官職大小站成了兩排。
很快,梳洗更衣之後容光煥發的朱元璋便在龐旬的陪同之下緩緩走進了偏殿,巡視一圈之後,坐在了龍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