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朝雨浥輕塵,整座城市都融入青灰色的景色之中,秦景與友人清晨在客店二樓飲酒,心中煩悶隨著酒入喉腸壓下些許。
“仲行,你這糧餉何時才能催討下來?”葛寅是個胖子,家鄉有名的遊俠。聽得好友到長安出公差,順道跟著來瞧瞧熱鬨。
“一切看大公子的本事。”秦景本是榮國公孫文晏部將,與梁國公不同,這位是真正在江南掌兵的實權將領。左右近來無戰事,掛著催討糧餉的差事護著孫大公子孫安世到長安一行,關鍵看榮國公,或者說孫大公子在長安長袖善舞的本事。
若真是軍情要事,他也不可能帶上葛寅。
孫安世自有一套人馬,秦景又是老爹的心腹,自然遠上一層。漫漫江南路,孫安世到底有幾分腦子,一路上仰仗秦景。平平安安進了長安的安樂窩,秦景的任務隻剩下護送糧餉回到駐地。
秦景是個正經人,孫安世是個正經的紈絝,自然說不到一處去。兩相默契之下,秦景索性出來和葛寅混在一處,隻時不時去榮國公府點卯即可。
“你們這差事需得多久?”葛寅心中有一攬子計劃,先得問清楚時間。
“短則一兩月,長則三四月。我隻管來回路上的安全。”糧餉之事有榮國公的幕僚協助,秦景隻是武將,暫時沒打算點亮其他天賦。
“我們去東都玩耍如何?”葛寅提議。
“東都?”
葛寅猛地一拍秦景胳膊,“仲行,快看!”指著遠處的的街道。
祝明月左手挎著竹籃,右手擎著油紙傘,走進斜風細雨中。
春雨貴如油,應該會給她們剛剛播下的種子帶來好運吧。
頂風冒雨出門,一是為采買菜肉,二是為到孫鐵匠處取林婉婉特彆定製的刀鑷子鉤針等物。
如今家中林婉婉忙著整治羊腸,段曉棠忙著侍弄土地,隻能祝明月出來,好在一路上均是石板路,不至於泥濘。
人到用時方恨少。
一路行一路思,眼角忽然察覺到一道灰影,慢慢轉身,是一個乞丐。
腳步忍不住往那處去,行到半程又退回來。
葛寅秦景原本坐在樓上,以窗台為畫框,以“佳人風雨來”入畫。
街道行人少,唯有粉白油紙傘下的穿著石榴裙的女郎施施然走來,即使隻見半張臉,亦可憑此猜想美貌。
美人隻是臆想,重要的是這樣氛圍。葛寅隻恨讀書少,不能吟詩賦情。
紙傘美人後退數步讓葛寅所有的期待落空,“她被乞丐嚇走了?”心中五味雜陳。
人間富貴地,同樣有乞丐蜷縮牆角,屋舍牆角有乞丐四肢蜷縮在一處躲避風雨,藏身屋簷街角陰影中,不仔細實難發現。乞丐在大吳各座城市中並不少見。在家鄉父老眼中,長安遍地綾羅人,哪裡有乞丐。
秦景看著桌上的剩餘的酒菜,待會他們離開時這些就請店家給那個乞丐吧。
祝明月想到剛剛經過炊餅鋪子,乞丐不需要虛偽的關心,隻要將身前的破碗裝滿即可。
轉身疾行十餘步過了一個拐角,“你這炊餅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