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石聽明白,難怪李君要客套一句“右武衛的段將軍”。
打著風俗的旗號,行動未遂被阻止,真按殺妻罪無法認定,隻能定衝撞官員,小懲大誡。
李君璞估摸著段曉棠和林婉婉背地裡有一肚子牢騷要發。
他常在實務部門,乾治安緝盜的活計,抓審一體,論律法條文的熟悉程度,與孫無咎不相上下。
“毆傷妻者,減凡人二等;死者,以凡人論。諸妻毆夫,徒一年;若毆傷重者,加凡鬥傷三等;需夫告,乃坐。死者,斬。”
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若言稱妻子平日對長輩不敬,要奉養老人撫育子嗣,再加上獨子承繼宗祧等等情況,說不定打幾十板子就了事。
於是民間許多丈夫殺妻,都借口妻子辱罵公婆。而公婆哪有不幫兒子的道理,不過欺負死人不會說話而已。
羅石輕飄飄一句,吩咐來提人的獄吏,“把他們關到死刑犯旁邊去。”
既然要長記性,就好生長一長。
李君璞輕輕往門口幾間牢房一掃,見裡頭關的人有些眼熟,隻將疑問壓在心頭,離開大獄方才開口詢問。
“少尹,為何多了幾個膏粱子弟?”
羅石輕輕往京兆獄大門口一瞥,低聲道:“那幾個家裡管不住,又到街麵上惹事,被捉住了。家裡發話,該關就關該罰就罰!”
家裡打也打了關了關了,實在架不住人“心慕外頭的自由”,又犯到京兆府手裡頭。
往常遇見這種事,說不定人前腳剛進府衙,後腳家裡說情的人就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本家直接發話不管,敢從家裡跑,難道還敢從京兆獄跑?希冀關個十天半個月,人能老實些。
羅石半點沒有“抖起來”的舒暢感,“堂堂京兆府,難不成是幫人管教孩子的?”
升官了,還是受夾板氣!
李君璞學一句從段曉棠處,聽來的話,“子不教,父之過。”
長安這些紈絝之所以敢藐視王法,根源都在他們家裡人身上。
但凡子嗣犯事能明正典刑,其他不用多說,子孫觸犯王法,家中長輩有爵削爵,無爵削官,一個個管教孩子肯定比前一陣還積極。
棍子沒打在自己身上,故不覺得疼。
現在還能混過去,無非是看起來“無傷大雅”,罰酒三杯而已。
羅石暗道此言道理不差,可惜不能拿出去說,否則得罪滿長安一半高官。
李君璞自從養了侄子,某些方麵格外有覺悟。
次日一早,師徒幾個又坐著心愛的小馬車到四野莊來了。
林婉婉暗自思量,徒弟再多,“校車”位置該不夠了。
一進莊子,程珍玉迎上來,“林娘子,昨天的周娘子和她家人來了。”
周家人之所以如此積極,一是段曉棠勢大,二也是林婉婉答應看病不收錢。
現在人就在趙大夫的小院裡。
林婉婉帶著幾個徒弟進去,見周水雲眼下雖有些青黑,但精神並不萎靡。
顯然她在劉家過得並不好,一朝解脫,心中雖彷徨,卻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
林婉婉很是欣賞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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