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再飲下一口悶酒,“我沒見過姑姑,但姑姑應該能認出我。”
潘潛不知該作何評價,一般說這種話的不都是打秋風的親戚,但秦景的情況,並非如此。
陸續有人過來喝酒聊天,潘潛知趣的往後坐,聽天南海北的閒聊。
道旁野驛沒有像樣的下酒菜,潘潛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荷包,取出油紙包裹的糖塊,剝開糖紙,放進嘴裡。
手指摩挲著荷包,糖雖好,但剩的不多了。
旁邊人好奇,“潘郎君,你這荷包上繡的黑白團子是何物?”
潘潛原也不認識,但聽杜喬介紹過,照本宣科,“食鐵獸,也叫熊貓,長在秦嶺一帶。”
旁邊人點評,“看著憨態可掬。”
潘潛強調,“這是熊,遠古時候,是蚩尤的坐騎。”
段曉棠護身符上都繡的這圖案,以猛獸護身?也不知杜喬怎麼知道的。
商隊東家常在洛陽幽州一線活動,“是長安時興的花樣麼?潘郎君有,秦郎君也有。”
他見秦景某些行李上也繡著這樣的圖案。
潘潛臉皮有些僵硬,“可能是吧!”
商隊東家並未起疑,秦景潘潛兩個單身漢,不可能親自做針線,繡品要麼是外頭買的,要麼是親友贈送。
秦景原也不認識熊貓,隻當是某種特殊繡樣,沒放在心上。
但剛剛潘潛陡然僵硬的神態,說明這個圖案很特殊,或許隻有某些人會用。
所以,潘潛是祝明月他們的朋友?
潘潛可沒有秦景那麼想得開,他在小院住過一段時間,知道三人雖是一家,但交際圈子重疊不多。
能拿出熊貓繡樣的東西,必然是情分到一定程度的朋友。
現在問題是,秦景走的哪條路子,誰的朋友?
林婉婉的個人圈子多是病患和大夫,秦景不符合。祝明月從商,一般的合作夥伴,不值得如此精心。
秦景從未隱瞞過,是從長安出發的,他有兩匹馬,如果前期疾行追上來,說不定是在段曉棠回京後,才出發的……
段曉棠的朋友,大多是官麵上的。
潘潛全身汗毛陡然豎立,命運的後脖頸又被拎住了,真是熟悉的感覺!
總不可能怕被自己拖下水,專門派秦景來敦促返鄉,不是浪費人才麼?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一撞,一切儘在不言中。
鑒於一個離開長安目的不純,一個去幽州目的不純,短期內不可能推心置腹。
稍晚些時候,兩人避開商隊其他人耳目,圍在庭院中的篝火旁。
潘潛往火堆中添上兩根柴,尷尬的開啟話題,“長安東市有一座春風得意樓,秦兄去過否?”
秦景點頭,“去過。”
秦景從武不從文,去一座文人酒樓作甚?
潘潛昧著良心道:“薑掌櫃長袖善舞,東家祝娘子亦是扶危濟困,樂善好施,一等一的善心人。”
秦景含笑不語,他原沒有疑心的,但潘潛一番作態,不打自招。
潘潛一時不明白他是信還是不信,心一橫攤牌道:“祝娘子哪哪都好,就是有點霸道。”
祝明月在外人麵前端的作態,一副好名聲。但稍微了解一些的,都曉得她不是什麼溫柔敦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