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凝華拆線的反應比袁昊嘉大多了,林婉婉不得不叫人按住她的四肢。
活脫脫一副逼良為娼的場麵。
屏風外的親眷們聽得心中不忍,隔著模糊的布帛空隙往裡看去,瞧不出個究竟。
現在眾人也明白,剖腹取子難受的是,生產後。
鄉裡的農婦,有些可以生產後就下地,但似駱凝華的情況,是萬萬做不得活的,隻能靜養,參照身受重傷的人。
內室駱凝華滿頭冷汗,不知嚇得還是痛的,低頭看向肚子上一道鮮紅的紋路,不禁悲從中來。
往常換藥後,都馬上用布裹上,駱凝華也沒空仔細觀察。
可現在一條長長的蜈蚣疤長在肚子上,配上有些鬆垮的肚皮,難看至極。
疤痕往下,長出幾條褐色紋路,一直向下延伸。
駱凝華低聲乞求,“林大夫,有祛疤祛紋的藥嗎?”
林婉婉眼神微微沉,“我這方麵沒研究,長安城中應該有不少現成的藥,不如去找一找。”
如果說疤痕還能想方設法淡化,妊娠紋一旦長出,隻能聽天由命,接受現實。
時至今日,崔惠昭算是看明白了,林婉婉治病,話從來隻說七分,如果連點口子都不留,那就是真沒辦法。
隻能往後寬慰女兒,黑燈瞎火也看不見……
朱淑順將消毒完畢的器具,收回藥箱,背在背上。
林婉婉和一眾人交待注意事項,“藥繼續吃,二娘子往後的飲食定要清淡。”
對剛生下的孩子,林婉婉更摸不著皮毛,隻能道:“所謂七活八不活,不過因為眾所周知,七個月孩子瘦弱,照顧得更精心。”
“八個月看起來更壯碩,少上了兩分心,實際還是需要仔細看護。”
元秀儀忙不迭點頭,“我們明白。”
這個孩子可能是陳致此生唯一的嫡子,和駱家往後的紐帶。
林婉婉從內室出來,幾個女眷圍上來,不知獵奇還是真關心。
“二娘子如何?”
元秀儀代為回答:“肚子上已經拆線,往後好生將養。”
卻不肯放她們入內,說不定待會人離開後,還要用蒼術再熏一熏屋子。
忽而一陣有些尖利的聲音,問道:“林大夫,聽說你給京兆府驗屍,抓住一個凶徒。”
屋內頓時落針可聞。
這邊給活人開腹,那邊給死人摸屍,尋常人怎麼受得了。
崔惠昭在外頭向來端著貴婦人的款,此刻卻恨不得吃了說話的女人。
先前不知道這件事,但大庭廣眾之下揭林婉婉的短,有何好處?
她就是背地裡殺人,救了駱凝華的命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問這話不是膈應林婉婉,是刺駱凝華,存心不讓她好受。
偏偏她現在最受不得刺激!
林婉婉亦是想到此處,頭不由得往裡一轉。聲量不低,裡頭肯定聽見了。
有些人或許想顯擺消息靈通,或許隻是想看旁人下不來台的羞窘模樣。
崔惠昭狠狠剜了剛才說話的女人一眼,轉身進去內室穩住駱凝華。
林婉婉不緊不慢道:“京兆府相請,我一個尋常大夫哪有拒絕的道理。”
“開腹手術,不知道肚子裡何種構造,怎敢輕易下刀。”
“我不開死人,難道去開活人?”
最後一句話,說的陰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