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宜民不知範成明的來曆脾性,話說的帶紈絝氣,但隻是誇張。
兩衛缺糧是“不爭”的事實,但他們能靜下心來種菜,而非放縱兵卒去勒索地方、劫掠百姓,尚存幾分底線。
就這幾分底線,比許多軍隊的上限都高。
穆黎昕原在關中任職,聽過幾絲風言風語,低聲道:“範二將軍的話,聽聽就算了。”
汲誌用是個沒見識的,奇道:“為何?”
周圍人的耳朵豎起來。
隔牆有耳,隔騎也有耳,穆黎昕謹慎道:“以後再說。”他可沒忘記,這裡是兩衛的地盤,平白得罪範成明不值當。
穆黎昕不說,旁人知趣不再多問。
似這種二三人的小團體,隊伍中有好幾個,都是已經定了地方的。
落單的人隻有兩條出路,要麼在尚未到任的刺史手下擔任佐官,要麼去更危險尚未平定的絳郡汾陰任職,前途未卜。
陸德業遙遙望見前方有一隊騎士疾馳而來,領頭之人穿著一襲淺色衣裳,以為是行營派出的迎接隊伍。
以吳越薛曲的地位,不可能親自出營,但可以派人離營數裡迎接,做足禮數。
陸德業臉上笑容尚未落下,孰料迎麵而來的隊伍卻是擦肩而過,半點不帶搭理。
顯然不是來迎接他們的。
段曉棠騎行在前,隻在路過範成明杜喬時微微頷首致意,最後在祝明月馬身前四五步勒住韁繩。
短暫的沉默後,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你還好嗎?”
“你們還好嗎?”
段曉棠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澀,“還行。”
祝明月不漏過段曉棠一絲一毫的微表情,稍稍放下心來,“都不錯。”
兩邊翻身下馬,祝明月疾步向前一把抱住段曉棠,身體是溫熱的,是活的。一時興奮竟將段曉棠抱得雙腳離地。
祝明月不滿道:“瘦了,也黑了。”
不遠處於廣富目瞪口呆,他家將軍被一個女人抱起來啦!
趙瓔珞在後麵急道:“我們都擔心死了!”衝到雙腳落地的段曉棠身前,輕輕捶兩下。
本想重錘給點顏色看看,出一出艱辛行路的怨氣,但生怕段曉棠身上有暗傷,臨到下手時收了力道。
段曉棠抱歉道:“是我的錯。”手往旁邊遠處的田地指,“過去走走。”
三人馬匹交給隨從,一塊順著田坎向前走。
祝三齊接過指揮權,將車馬停靠在一邊,讓後頭的柳琬一行人補上位置向前。
耿鴻扭頭回望,終於想明白。剛剛過去的人是段曉棠,他見過。杜喬趙瓔珞被褚生汙蔑,去東市市令跟前對質,段曉棠就在旁邊。
對,還有範成明,也在人群裡上躥下跳。
趙瓔珞落後七八步,從田埂旁扯下一根枝條,認不出品種,隨心舞動幾下,權當鞭子。
田埂並不寬敞,隻容得下一人獨行。
祝明月段曉棠一前一後走著,誰都沒有開口。
半晌後祝明月打破沉默,“我們在長安接到消息時,都驚呆了!婉婉還以為你替範二背了黑鍋。”
其實應該先說一些溫馨的話題,拉近彼此心理,但祝明月還是選擇開門見山。
段曉棠一窒,從來隻有範成明幫人背黑鍋的份,哪能輪到他甩鍋。沉聲道:“是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