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明問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論語》熟麼?”
唐高卓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遲疑道:“八歲便能通讀。”《論語》和啟蒙有區彆嗎,問一個文官《論語》熟不熟,不如問他認不認字。
範成明不知道這是什麼水平,總比他強。雖不知唐高卓身手如何,但眨眼間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敲打道:“右武衛軍紀嚴明,行軍期間不得涉足煙花之地。回長安你若要去平康坊消遣,也彆叫上同僚。”
前一條是軍規,後一條是玄學,他們紮堆去平康坊,就沒遇上過好事。
唐高卓臉皮厚慣了,實在憋不出臉紅來。守門的軍士沒攔著出門,但將一舉一動都報上去。總不能直言是借口去花樓試探吧。氣弱地回道:“屬下遵命!”
範成明提點道:“這幾日你多跟在那些現成的縣官後頭,聽聽他們治理地方的心得。”
唐高卓迷惑道:“範將軍,這是為何?”他不是棄文從武了嗎。
範成明:“讓你聽就聽,讓你學就學。”
兩衛“治理”地方比他們打下來耗費的時間更多,但收效甚微。
其中有各種原因,若吳越真的一手遮天,身份沒那麼敏感,本地任命官員亦或讓某位將官脫下鎧甲穿袍服由武化文,拿起治理地方的權柄。
偏偏他處處受限,隻能任由官衙空置。
好在兩衛是平亂剿匪的好手,將地方的刺頭拔去,活下來的鄉民能安生種地,地裡長著糧食,心裡就是安穩的。
皇權不下鄉,鄉間自有運行的秩序,隻要維持住城內的治安即可,大大減輕工作量和頭痛程度,但相應的成效一般。
有的官吏會魚肉鄉裡,但更多的官吏能組織民眾恢複生產。
這一點右武衛將官很多都做不到,治民不同於治兵。更何況底下的軍士,識字書寫不等於能成為吏員,大部分人連官衙各司曹的職能都分不清楚。
士族子弟自小浸淫其中,哪怕本人水平稍次,家中亦會配齊幕僚。偏偏柳星淵等人並不想讓自己仕途地獄開局。
稍後兩衛將與亂軍一戰,範成明本著最後一絲良心,不可能將候補官員趕上前線。那麼城池攻打下來,到候補官員到位之前的空窗期該如何處理?
亂世當用重典,唐高卓刑案出身,理論上官員辭呈遞上去後還要經過複核,一來一回耽擱許多時間。再臨時抱佛腳學上兩手民政治理,可不就將空子補上了嗎!
範成明不禁佩服自己的隨機應變,麵上吊兒郎當道:“大家自己人,你們透個信,多少人要走?”
杜喬:“說不準。”許多人尚在天人交戰,沒有下定決心,袖中藏了辭呈卻未曾公之於眾。隻看最後在不在吳越麵前遞上去才算塵埃落定。
範成明聞言心知懸了,不會走個一乾二淨吧!不想再提這個晦氣話題,轉而問道:“鄰居,上次段二生病我去探望,白二他們也在,怎麼沒見你?”
白湛等人去東院的時候多了去,但段曉棠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
杜喬不疑有他,回答道:“因為我也病了,請假在家休養。”
範成明點頭,“哦,原來是這樣。”似乎燙了兩份菜先撈出來,一份給白秀然,另一份應該就是給杜喬這個病號。
範成明:“生的什麼病?”
杜喬:“腰扭著了。”
範成明暗道,果然身體一般,靠著段曉棠這棵大樹,都沒和唐高卓一般棄文從武。
不多時軍士們押著陸家的仆役、查抄出來的箱籠先行返回行營。
範成明附在吳越耳邊將剛才的靈機一動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