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每一家豪商背後都有不可言說的背景和消息渠道。
五穀豆坊經營食材深加工,需要的糧食不在少數,歐六山就是他們的合作夥伴,主要供應商之一。
歐六山本人不認識段曉棠,因為兩家開始合作時,她已經常駐右武衛大營。
但這種敏感時刻,歐六山忽然找上門來交流行商和被打劫經驗,怎麼看怎麼奇怪。
五穀豆坊是坐地商,不出遠門,用不上這些經驗。
戚蘭娘將歐六山好言好語送走,回到辦公室將他提到的匪寨位置和人數記下來。
南衙尚未正式宣布的消息,長安商人如何知道?
戚蘭娘特意往東市走一遭,去春風得意樓問一句薑永嘉,偏偏後者也是一頭霧水。
消息最為靈通的酒樓掌櫃毫無所覺,讓戚蘭娘心中疑惑不已。
晚間一家人聚集到一處,祝明月將幾頁紙放在桌上。
段曉棠奇道:“這麼快就打聽到了?”
範成明在京兆府翻檔案,沒翻出個四五六來呢,工作效率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差評,必須差評!
祝明月不居功,“不是打聽出來,是人家送上門來的。”
萬福鴻的陣勢搞得如此大,又有一批“來曆不明”的貨物。來來往往那麼多商戶,早將祝明月的背景扒乾淨。
要通消息的,直接找到祝明月跟前了。
戚蘭娘緊跟而上,也將歐六山說的消息一一告知,補充一句,“我專門去問過薑掌櫃,他沒聽到風聲。”
祝明月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敲幾下,“圈子不同。”
春風得意樓多是文人,哪怕走南闖北亦是輕車簡行,不招土匪的眼。
哪像商隊,運送大批貨物,擋未必擋得住,跑未必跑得了。
匪寨林立,受影響最大的不是傷春悲秋的文人,而是不得不風裡來雨裡去的商隊。
不僅影響賺錢速度,更是直接威脅生命安全。
祝明月:“何金今日同我說,他已經去信讓合作夥伴準備貨物,招募夥計,他和李永財各走一路,就在關隘交割。”將利潤最大化。
唇角微微挑起,“隻等你這兒一出兵,他們立刻出發。”
林婉婉驚訝道:“不等掃清?”
祝明月揶揄道:“富貴險中求嘛!”
賭的就是段曉棠剿匪的消息一出,關中各個匪寨立刻收攏爪牙偃旗息鼓,商道暢通無阻。
林婉婉:“何金他們從哪兒知道的?”這該是軍事機密吧!
祝明月:“他們供奉的一戶長安豪門家的管事,手指縫漏出來的消息。”
何金和她們關係不一般,可以說個大概,但同樣沒有透露那戶豪門具體是誰。
長安的豪商與豪門之間的關係,大致分為兩類。
一種是豪門直接派出門人奴仆打理生意,比如劉洪成。
另一種則是直接將乾股亦或部分利潤上交,換取庇護。
可以說祝明月和幾個朋友之間的合夥生意,本質上也是第二種模式。
段曉棠冷笑兩聲,“我還以為說的‘大家’,是南衙同僚呢。”
結果是豪門指定的金牌打手,商道清理人。
話是這麼說,但段曉棠內心並沒有多少抵觸的情緒,說到底,她是領南衙軍令執行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