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士子此言可謂絕殺,殷博瀚初心為何,除非他本人承認,否則外人不得而知。
但他在處置陳倉一事中表現出的無能和殘忍卻有目共睹。
青衣士子可以不顧自身,追隨殷博瀚,但絕不敢將人引回老家。
否則祖墳都得被人揚了。
宰執“外放”,不是被貶就是遭流,端的是不懷好意。
可青衣士子還不了嘴,不敢賭一丁點可能性。
紅衣士子乘勝追擊,搖頭晃腦道:“賢弟不敢答應,想來也不是全心全意信賴殷相公,可悲,可悲!”
天底下最不缺起哄的人,尤其這等心高氣傲的文人彙聚之地。
今年最惡毒的詛咒在此間誕生——讓殷博瀚去你家鄉為官。
以後凡是遇到殷博瀚的支持者,都可以靠這一言絕殺!
紅衣士子繼續道:“賢弟方才有一句,我亦不敢苟同。誰說殷相公執文壇牛耳數十載,君可知王博士……”
零零總總數了七八個人名。
文無第一,為以示嚴謹,最好加上“之一”,免責。
當日在朝堂上直言殷博瀚說話不合適的王不曜,本就是北方文壇大佬,隻是功名利祿心淡,不及殷博瀚名氣大。
但經此大佬翻車事故,王不曜不管開門還是關門的弟子,紛紛勸老師莫要去搏什麼功名富貴。
國子監雖非世外桃源,到底是個烏煙又瘴氣的清淨地。
青衣士子臉憋得通紅,失態到原地跺了兩腳,卻沒有想出破局之法,隻得掩麵而走。
怪隻怪正主太不給力。
段曉棠滿意地闔上窗,損還是文人損,這麼戳心窩子的話都說得出來。
天底下的妙人果然多。
文人的素質就是高,不僅沒有當場廝打起來,還記得去櫃台結賬。
青衣士子從荷包中取錢付賬,忽然有了一絲靈感,問道:“我若租貴店三樓召開文會如何?”
有錢可使鬼推磨,吃人嘴短。
陳賬房:“敢問郎君,是何主題?”
青衣士子性情直,“為殷相公正名。”
陳賬房:“郎君,敝店做點小生意,實在不敢摻和這些大事。”
不用請示薑永嘉,直接拒絕了。
看來真沒打聽過春風得意樓的背景。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但更沒人會和自己東家過不去。
晚上回家,祝明月帶回一條有“味道”的消息,“夜香車經過殷府門前時,忽然倒了!”
段曉棠:“誰乾的?”
確認不是右武衛或者範成明乾的,他們頂多玩點黑狗血。
又不是守城的時候,犯不著上金汁。
祝明月:“看起來像是一樁意外,”手支下頜,“但我猜,可能是陳倉人氣不過,在背後指使的。”
吳越範成明先前的肆意妄為,貢獻了一點靈感。
事態千變萬化,自己能力不足無法善後是一回事,但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又是另一回事。
關鍵是,這麼膽大妄為的說法,聯係殷博瀚的所作所為,居然都說得通。
甚至還能合上範成明信件中的“釣魚”之說,當然範成明本人是不會承認的。
他隻是打個比方而已,請不要咬文嚼字。
林婉婉感慨道:“多好的肥料啊,浪費了。”
倒在四野莊的地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