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輕歎一聲:“長安的市井之中,我未曾耳聞哪位大夫擅長此術,宮裡更不可能!”
邵大夫眉頭微蹙,不解之情溢於言表,“為何?”
難道宮裡人不會老不會盲麼。
林婉婉也是這時候才知道的邵大夫近些年手術成功率才提高到七成。
歎道:“太醫和禦廚一樣,除了絕地求生,其他時候最重要的是穩重和穩定。”
再問道:“三成失敗率,不和病人說清楚嗎?”
邵大夫:“上次說過了。”要不怎麼會先選擇服用決明丸呢。
如今全盲找到他這兒來,死馬全當活馬醫,賭一把。
林婉婉由衷佩服並州的醫患關係,吩咐道:“南星,把我們的手術知情同意書拿出來,給邵大夫看看。”
姚南星從藥箱深處取出一份模本,恭敬地遞給邵大夫。
邵大夫細細閱讀,深刻懷疑長安人心不古,再回想林婉婉平日的做派,免責在前,話不說滿。
不管醫術如何,光這份謹慎就是做太醫的好苗子。
再往下深思,許是她女人當家,不得不謹慎。
邵元年輕,前途不定。陳大夫教了幾十年都沒進益,隻能用熏蒸的藥水,為病人緩解一些苦痛。
林婉婉師徒反倒讓他看到一絲希望,至少能把金針拔障術傳承下去。
兩方算不上正式拜師,用的是交換的法子。
金針拔障術與外傷縫合互換,看似不對等,但現在有膽子學就不錯了。
邵大夫將理論實踐教導一通,師徒倆在小院裡用買的豬頭羊頭做實驗。
兩個平日生死看淡,下刀就乾的專業人士,對著動物眼睛施針反而猶猶豫豫。
尤其豬眼皮上方用多支金針斜紮固定,保持死不瞑目的模樣。
再配上被師徒倆紮得千瘡百孔的眼珠,偶然過來一趟段曉棠評價道:“豬大概也沒想到,死後還有這一劫。”
讓她鹵豬頭都有點心理壓力。
師徒倆在動物身上都顯得束手束腳,遑論麵對真正的病人。
現在不覺得陳大夫學了二十多年還沒出師,是天資不足。
實在太考驗人的心理素質。
林婉婉退而求其次,“記錄下來吧,萬一日後有天才呢!”
放棄親自上場的可能性。
姚壯憲抽空來看過一回,提出一個建議,“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們習慣的問題。”
林婉婉不解道:“習慣?”
她們的一舉一動都符合醫療準則。
姚壯憲猜測,“想來那位邵大夫十分擅長針術,下針如有神。”
他信任自己的針法,所以下手不必遲疑。
林婉婉回憶在濟世堂的所見所聞,的確如此。
換言之,林門師徒針術上差了不止一截。
林婉婉醫術瘸了一條腿的事人儘皆知。
她不擅長辨藥,她的徒弟自然也不擅長。
她的針灸之術將將夠用,徒弟自然也隻能湊合,除非家裡給開小灶。
所以當師徒倆拿起金針往緊要的瞳孔裡戳,心中油然生出不自信。
林婉婉暗道,現在讓她縫衣裳,鉤針鑷子一塊上,比單拿繡花針還順暢。
所以現在緊要的辦法是——換個趁手的工具?
林婉婉遲疑道:“鑷子、鉤子?”
姚南星在半空中比劃,頭痛道:“怎麼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