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一則消息悄然傳入許多人耳朵裡。
並州一中等家族的家主打通右武衛的後勤線,光明正大從大營裡頭拉出不少東西,尋相熟的人家直接發賣貨物,左手進右手出,餘下的全堆在城內庫房中,以待有緣人。
細說起來這位家主往昔在城中沒多大名聲,唯一特殊之處便是姻親是白家旁支子弟。
再結合白雋大肆在宗族間舉債的行為……初來乍到,沒有在並州的糧倉間騰挪,屬實算“厚道”了。
軍隊能賣的東西不多,並州大營大營狂野慣了,先以為右武衛“入鄉隨俗”,在吳越眼皮底下倒賣軍資。
結果相熟的人去驗看,沒有一星半點和殺伐有關的東西,全是民用之物。
再打聽才知道,是右武衛一路剿匪所獲。想快些出手,委托白雋在並州城中尋找下家。
處置繳獲,任誰都說不出個不字。
桑承誌和幾個新近交好的軍將去湊一會熱鬨,念念有詞道:“我怎麼不知道河東、山西的土匪這麼富!”
雲州軍將洪明知指著一盒做展示用的花想容口脂,輕嗤一聲,“土匪窩裡有如此精致的胭脂水粉?”
桑承誌細看片刻,瞧著模樣有些熟悉,有些像李君璞初到代州,送的見麵禮中的一樣。
轉念一想,右武衛大約是借行軍之便倒買倒賣。
難怪他們的輜重龐大,也有餘錢養兵。
這份頭腦,常人所不及。代州買進賣出羊毛的“靈活”,在這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白家做的是“傻瓜”生意,每份貨物加價兩分倒賣出去,一出一進,大筆錢財就到手了。
結算條件不比右武衛嚴苛,靈活多樣,金、銅、糧食、布帛……甚至以物易物都可以。
等做賬的時候,不知會獻祭幾個賬房的頭發。
指不定最後賬麵上,錢財方麵還得“虧”不少。
大頭的貨物,尋往日交好的貨商接手,餘下的放在鋪子裡慢慢發賣。
烈酒、毛衣等緊俏商品,更是成為了白家各房爭相搶購的對象。
白良平捧著賬本,滿臉喜色地向白雋報賬,“三哥,照此下去,三日內就能回本一半。”
孰料麵對如此喜人的成績,白雋並無多少歡喜之色,隻輕輕“嗯”了一聲。
因為兒女與祝明月交好,白雋知道祝明月私下為右武衛處置戰利品的事。
三天,祝明月都能讓右武衛回本,剩下的全是賺的。
白家還是地頭蛇呢,三天才回本一半。
但這也是因為他們拿貨成本較高,誰叫是送貨上門呢。
白智宸和白良平不過是中人之姿,稟賦才華有限。雖有些小心思,好在都心向自己,白雋在並州行事,勢必要有些自己的人手。
燭火下,白雋麵容有些晦暗,從袖中掏出幾頁紙張,輕輕放在桌麵上,“你們看看。”
另吩咐伺候的婢女,“掌燈,將屋裡照得亮堂些。”
十餘支蠟燭同時點亮,一小片空間內恍若白晝。
白雋揮揮手,將屋內侍候的仆從全都遣下去。
白智宸好武不好文,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隻覺頭疼。
白雋沉聲道:“不管明年勝負如何,我都打算如此行事,你們先有個準備。”
兩位堂弟聞言,心知這就是往後白雋在並州的施政方針,忙不迭的閱看,卻是越看越迷惘。
白雋給的正是祝明月寫的“羊吃馬”攻略,如何利用羊毛等物資來削弱突厥的實力。
父子幾個私下觀摩推演數次,越看越覺得有可行性。
白智宸的越看越心驚,右手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隱約摸到身上毛衣的紋路。
恒榮祥成立後,白雋往親戚家送年禮增加了毛衣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