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一行人完成勞作後回到大路上,沒有現成的馬車,無奈之下,隻能步行回田莊。
好在他們的工具都放在院子裡,不必再重新背回去。
好不容易看到一輛車,竟然是運送糞肥的。
他們雖然在鄉下沒了城裡的講究,但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林婉婉暗自決定,和田莊管事說一聲,傍晚時來兩輛車把人接回去。
畢竟,為學生們做好後勤保障工作至關重要。
謝靜徽等人倒是沒太在意,好不容易擺脫了繁重的勞作,迎來自由活動時間,一路上打打鬨鬨、嘻嘻哈哈,時不時對路邊的花花草草指指點點。
天真爛漫的少女們,此刻無憂無慮。
吃過飯後,眾人回到暫住的院子,燒了些熱水擦洗一番,便回房間休息。
這個時節天氣漸暖,無需再燒炕,隻鋪著一張薄薄的草席。
杜若昭在炕頭興奮地滾來滾去,喊道:“我從來沒和這麼多人一起睡過覺!”
謝靜徽靠著鋪蓋盤腿坐下,“我在家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睡!”話語中潛藏著暗暗的期待。
朱淑順招呼大家:“先把被子鋪好。”
雖說天氣越來越暖和,但山裡氣溫較低,這個時節還是需要蓋被子。
好在大家帶來的被子都比較寬大,覺得炕麵硬的話,可以把被子折過來一半墊在身下。
林婉婉聽見屋裡說說笑笑,敲門進去查寢,“彆鬨得太晚,明天還要早起呢!”
話音剛落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回應:“師父,知道了!”“師父,放心!”……
誰不是從學生過來的,林婉婉儘到提醒義務,便退了出去。
她前腳剛走,屋子裡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起初聲音很小,隨後逐漸變大。她們雖是同門,平日裡常見,但夜晚同宿還是第一次,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
丘尋桃說起她家隔壁新嫁娘的事情,杜若昭突然冒出一句,“我不想嫁人。”
七人按照入門順序睡覺,在杜若昭旁邊的是姚南星。因為丘尋桃想挨著朱淑順睡。
黑暗中,姚南星的眼睛閃爍著莫名的光芒,聽杜若昭語氣認真,問道:“為什麼?”
杜若昭聲音低沉,“大哥在外地做官,將來母親和二哥肯定會去和他團聚。我無論嫁到哪兒,都沒有親人在身邊。”
嫁在長安,將來張法音和杜謙跟著杜喬上任。亦或者在任地成婚,若杜喬調走了,她又該怎麼辦?
回濟州?老家倒是有些遠親,但杜喬除非致仕,否則不大可能回鄉。
對杜若昭來說,這是一個死結。婚姻和家人,她隻能選其一。
所以她的打算是,出師後在濟生堂乾滿年限,積累足夠經驗後。杜喬調任到哪兒,她就去哪兒行醫。
齊蔓菁輕聲道:“如果你大哥調回長安呢?”似乎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杜若昭深吸一口氣,聲音裡透出幾分沮喪,“沒那麼簡單。”
其他師姐妹頂多知曉杜家寒門出身,卻未必知道杜喬是吏部賣官案的受害人之一,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何必宣揚得所有人都知道。
杜喬想調回長安,無異於登天。
另邊廂,林婉婉去到顧盼兒房間。
彼時,她正對著一麵銅鏡,慢慢梳理剛拆下來的頭發。水蔥似的手指頂端染著一抹豔紅,輕輕地握著一把精致的牛角梳,一下一下地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