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他早逝的發妻,大沈氏出身商賈、市儈氣濃了些,但她樣貌明麗、性格爽利,為了給他生嫡子把命都丟了……
大沈氏活著的那些年,正是他與杜氏少年情濃的時候,因他偏幫杜氏,時常惹得大沈氏氣鬱,那個時候他的確有些忽視大沈氏。
這些年,看著沉悶的小沈氏、粗鄙的倩娘,他偶爾憶起大沈氏,回回心頭都很是悵然……
雖不是樣樣稱心如意,可發妻也是個妙人兒,還為他生下容華、容曄這樣好的一對嫡出兒女……
容衡歎了口氣,對容華道:“罷了……他日你嫁進邵家後便是邵家的人,國公府門第高,你今後務必謹慎行事,萬不能再如今日這般任性而為了……”
容華心裡生出幾分傷感,拿出帕子抹了抹淚。
容衡喝了口茶,稍稍平複情緒後,冷聲對小沈氏道:“夫人,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可你管家不力又該當何說”
容華看了看小沈氏,立刻開口道:“爹爹,這回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是我瞞著母親、指使鈺姐兒行事,母親毫不知情,她何錯之有”
容衡看向容華,斥道:“我今日沒有罰你,你便果真覺得自己沒有錯了不好生反省,竟敢貿然插話、乾涉父母雙親的事情……”
容華解釋道:“女兒絕沒有這樣的想法,但這回的事情的確與母親無關,還請爹爹明察!”
容衡一掌重重地拍在坐椅扶手上,喝道:“夠了!”
容鈺輕輕扯了扯容華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
容衡麵色不豫地看了看容華,繼續對小沈氏道:“夫人管家不力,險些釀成大禍,我決意換個得力的人管家……”
“華姐兒即將出閣,今後便由瀅兒主持容府後宅中饋!”
讓容瀅主持中饋!
當家主母年富力強,卻讓一個庶出的小姐管家!
這樣明晃晃地打小沈氏的臉,她今後哪裡還有臉麵出門走動!
連同她生的容鈺、容遲,也俱會被人看清!
這處罰,委實過重……
眾人都詫異地看向容衡。
小沈氏死死地盯著容衡,眼裡逐漸蓄滿淚水,她覺得滿心委屈,卻苦於口拙、不知如何開口。
容華急道:“爹爹!”
容衡看向容華。
這時,容鈺突然朗聲道:“爹爹,你偏私二姐、處事不公!”
偏私容瀅、處事不公……
容衡勃然大怒。
這小孽障,不老老實實地聽候發落,竟敢口出狂言!
容衡拿起桌上的蓋碗茶杯便要朝容鈺擲去,小沈氏驚呼一聲,來不及多想便飛快起身奪下了那茶杯,茶杯打翻,滾燙的茶水澆在她手上、衣襟上,她的雙手立刻便泛了紅。
容衡瞪向小沈氏,見她被茶水燙傷,便沒有說什麼。
尤嬤嬤先指揮丫鬟們速速去取涼水、藥膏,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著小沈氏的手吹氣。
容鈺看了看小沈氏的手,心裡亦生出怒氣,她站起身道:“爹爹,你就是偏私二姐、處事不公!”
“京都城裡後宅醃臢的高門大戶數不勝數,母親自嫁來容家後,打理後宅、教養子女、管束下人,謹小慎微、從未出錯,府裡眾人有目共睹,豈是無能!”
“母親讓大姐姐自己打理嫁妝,一來大姐姐嫁妝豐厚,母親並非大姐姐的生母,此舉乃是為了避嫌。二來讓即將出閣的小姐自己打理嫁妝並非沒有先例,亦是一種曆練。三來母親讓大姐姐自己打理嫁妝,並非對大姐姐備嫁之事不管不問。”
“母親一片赤忱之心,到了爹爹口中,怎就成了推諉責任!”
容衡怒極反笑,雙眼怖人地盯著容鈺:“好!”
“我從前竟不知道,你心裡這樣地有見地!叫你草包當真是冤了你!”
“今日,便請三小姐不吝賜教、指點為父!”
小沈氏擔憂地看著容鈺,低聲勸她:“鈺姐兒,彆再說了!快些認錯……”
認錯……
容鈺坦然看向容衡,說:“母親說我錯了,爹爹您以為呢”
不待容衡開口,她繼續道:“爹爹,設若杜姨娘在母親的位置,設若二姐在我的位置,爹爹您還會這般處置今日之事嗎”
“您不會……”
“所以,女兒說您偏私二姐、處事不公,沒有說錯。”
容衡顫抖著舉起手、指著容鈺,吼道:“閉嘴!”
容鈺屈膝跪在容衡身前:“爹爹,連女兒這般愚笨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京都高門的主君、主母們怎會看不清”
“侯府上下同氣連枝,若爹爹、母親失了體麵,府裡的公子、小姐們再如何光耀,也絕沒有體麵。”
她恭恭敬敬地磕頭道:“今日之事錯處全在我,與母親無尤,爹爹要罰,便請罰女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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