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壇放在身側,沈蒼天像是喝醉的漢子,毫無禮節向後仰躺在地,垂柳輕晃間夏風徐徐拂來,溫柔且充滿暖意。
“嵐兒...”
沈蒼天恍惚的抬起手輕輕撫摸佳人的臉頰,幾縷夏風繞指,溫暖的觸感是那般真實。
他想抱緊她,想挽留她,雙臂用力揮動卻隻留下她來過的痕跡。
沈蒼天睜開眼,一片翠綠的柳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鼻尖上,大手托住柳葉,默默站起身。
“嵐兒,我要回去了。”
“下次來,我跟你多說說臭小子乾過的那些氣人事吧。”
沈蒼天眸光微暗,不舍的喃喃道。
收好柳葉,提起食盒,沈蒼天深吸一口氣終於轉過了身,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離開這裡,他就又變回了那個他。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卻算是一個勉強合格的皇帝。
他的一生會有很多遺憾,會有許多爭議。
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一半,他不知道走到儘頭會如何,也不知道儘頭是什麼。
他不能回頭,不能停下,因為他的腳下是無儘的枯骨,他的肩上是大乾,是大乾二萬萬子民。
兩腳踏骨行帝路,一肩擔儘天下事。改自《絕命詞》)
如果能重來,他不會與她在平滄城分開,他會選擇與她一起在江湖上當一對人人豔羨的俠侶。
可世間萬般因果哪有什麼如果。
沈蒼天走出園寢,黑眸中最後一絲柔情消失,他又變回了那個睥睨天下的武帝。
一直遠遠觀望的趙亥見自家陛下從園寢中走出,連忙腳踏輕功迎了上來。
“回去吧。”
“是,陛下。”
車輪吱呀滾動,垂柳沙沙輕響。
夏風依柳,送君萬裡。
回至天武城內,時間已過正午,馬車在一典當行前停了下來。
“走,下車去看看。”沈蒼天淡淡道。
“是,陛下。”
下車後,趙亥小心扶著沈蒼天:“老爺,您慢點。”
既然是微服私訪,稱呼自然是要變一下的。
典當行內,沈騰風正懶洋洋的坐在太師椅上打著哈欠。
今天書院無課,他在這待了半個上午才接待了一個客人,對方還是活當的物品。
唉,錢啊,錢啊,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四哥和六弟那般有錢。
他計算了一下,自己想要開典當行,起碼要有五千兩銀子當流動資金,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加在一起也不少,保守估計,他最少要有一萬兩銀子才能開典當行。
一萬兩銀子,按照自己現在這個進度,起碼要攢兩年,真希望來幾個大客戶,讓他狠狠賺一波差價。
“叮當!”
懸掛的鈴鐺聲響起,這是來客人,來錢了!
沈騰風把懷中閒書扔到一旁連忙站起身,搓著手滿臉堆笑的來到了櫃台處。
“請問...”
沈騰風先是一愣,表情僵硬後逐漸精彩,最後變成了驚恐,“噔噔噔”向後退了數步。
“父父父父父...皇?!”
沈蒼天微微皺眉淡淡道:“我不是你爹。”
啊?!
臥槽!
這輕飄一句話不亞於五雷灌頂,震的沈騰風人都傻在了原地。
不是,他難道被貶為庶民了?!為什麼沒人通知他啊?!
沈騰風兩眼發黑,身子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趙亥跟在一旁有些不忍的傳音道:殿下,陛下微服私訪,不易顯露身份,還請莫要多想。
嗯?啊?!原來如此!
哈哈哈!父皇果然還是愛我的!
聽到傳音,沈騰風臉上瞬間恢複了些血色,嚇死他了,他真以為自己被踢出族譜了。
“不接待客人嗎?”沈蒼天又開口道。
“那...那個沈...沈老爺您是要當還是要贖,亦或是收?”沈騰風克製著發軟的腳走到櫃台後小心問道。
沈蒼天眉頭又皺緊了些:“我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