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總有人難以入眠。
“喂,你睡了麼?”趙青木坐在雕花窗欞旁。此處說是私宅,倒不如說是座庭院,端得是氣派典雅,雕欄畫棟。雖然已經是寒冬,可也能看出是精心布置了園景。百草凋零之下,老鬆長青,亭台雖然無繁花香草,卻也不顯孤單,白水潺潺,中夜自有一番清雅。
這就是石溪口中那閒置在帝都的幾處私宅之一。
那大少爺一到了帝都,才發現此處的掌事已經提前得了那石老爺交代,隻須他一露麵,便揮了揮手派人將他五花大綁了起來。這處住所,據說是石大少爺好一番軟磨硬泡,才向家中掌事求了過來。
想必還是石老爺疼愛於他,總歸也不舍得如何罰他,這石少爺還主動請纓,願意跟著掌事學些生意。
這可把石老爺高興壞了,須知這位大少爺自小時候抓周開始,就對什麼玉壺瑪瑙,算盤賬目一概不感興趣。如今竟然破天荒的要學生意,無論如何也要讓掌事好聲好氣地帶他見習。
殊不知這位大少爺隻是打著在帝都多待些日子的算盤。他可不想方與夢中神女有了些交集,卻又匆匆分彆。
誰知道石家對於此事異常的熱衷,每日都帶著他去各個商鋪,看店,算賬,進貨,談生意,乃至入了夜,掌事還要他算這個,算那個,自然沒有什麼功夫能脫身,這偌大的宅子,也就隻有他二人和幾個護院住著。
要趙青木說,護院也不必了。顧見春看上去就能當十個護院。
今日正是他們落腳於此的第三日。
她跟著顧見春一連去了三日南音山。
妙法寺不愧為永昭第一寺,山路上香客絡繹不絕,高塔佇立其頂,古刹紅牆,梵音繞梁。
他二人有心尋人,卻不得要領。就算知道是妙法寺,卻不知佛珠在何處,亦不知來人在何時。
因著石溪少爺在半道上被馬兒顛了一番,兩股戰戰,再不能自持。於是幾人隻得棄馬乘車,這便又耽擱了數日。此時再來尋人,也不知是如何境況。
她笑顧見春是個癡兒,於是自個兒去酒肆茶坊打聽了一番。
卻也無甚線索。
不僅沒人聽說過“江夜來”這三個字,妙法寺也沒什麼動靜,就連“碧天劍”的事跡,也鮮少有人打聽。
似乎進了帝都,一切江湖之事皆褪得一乾二淨,此處之人,隻會賣弄文采,吟詩作對,日日談論些時局朝政,或是為了生計而奔波。
顧見春說,若非帝都確實如此,那便是有心之人將此事按下。
她如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直到今天傍晚時分,有山門小僧一連遇著他們三日,看他們不似本地人士,於是提醒他們明日莫要來了。
“為何不能來呢?”趙青木歪了歪頭。
那小僧人沒見過如此清麗之姿,一時之間竟想到師父講禪時,菩薩座下的三千白蓮。
他臉上紅了紅,回答道“明日起閉寺三日,以待外朝來使在此參學。”
“啊?外朝來使?”趙青木饒是聯想不出這幾個字的意思。
縱使她博覽群書,這書中所寫也不過是永昭境地之事。
這外朝又是什麼地方?
“是至東之境,扶桑國。”
“扶桑”趙青木嬌唇開闔,隻覺這兩字甚是清雅生趣。
“兩位施主若是還想來,可以在十月初十之後再來,屆時寺裡會備些齋飯,帝都百姓不論貴賤,皆可來禮佛聽禪。”
兩人倒是對這齋飯不甚感興趣,隻得作罷。
“兩位慢走。”
看著他們有些失落的身影,小和尚心中也有些悵然若失。
“三日後,風花節,若是二位無事,可以在帝都逛逛!”石溪撂下一句話,便匆匆而去。他還有一堆賬本未曾看完,自然也無緣陪著佳人一同玩賞。不過這幾日相處下來,他亦是摸清楚這位美人管是喜歡熱鬨妙趣之事,於是難得永昭有什麼節慶,他便尋了個由頭,特意前來告訴她。
她也如他所料,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神情。
“風花節?那是什麼節?”
“嗨,永昭原本也是沒這個什麼節的。十月初十寒衣節,在我老家,向來是按著祭祖之日來過的。不過難得扶桑派了使節前來,依著扶桑的慶祭,因此君上感念他們遠道而來,要這使節在永昭如同歸家,也能過上這風花節。”石溪風塵仆仆,走路急了,甚是口渴,於是趙青木見狀趕緊遞過一杯水來。石溪卻擺了擺手,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壺豪飲一番。
趙青木見狀笑道“風花節啊這寒冬臘月的,也不知是什麼花”
“十月初十是小雪,在扶桑,雪乃是風中之花,因此叫做風花節。依我之見。就是扶桑彈丸之地,沒什麼彆的花,於是連雪都能被認作花了。”石溪麵上有些驕傲之色。
“原來是初雪節。風中生花,可不就是雪麼”趙青木卻覺得如此甚是奇妙,於是自動忽略了石大少爺後半部分的見解。
“那這風花節都會做些什麼呢?”
“我也不知曉。若是依著禮部以往的慣例,約摸就是照著什麼尋常慶祭將帝都略微布置一番,然後安排些遊街逛會的買賣吧?”
“遊街逛會?會有燈會嗎?會有花魁嗎?!”終於聽著趙青木心心念念的戲本子的部分,她自然是激動了些。
石溪剛要說話——
“少爺少爺!”小跟班在後麵喘息著喊道,“您怎麼撂下一攤賬本就跑了?得虧我猜著您上這兒來了!不然偌大的帝都,您可讓我好找”
唉,好吧。橫豎他今日心願已成,又實在抽不開身,隻得便宜了這顧見春了。
他隻得匆忙拜彆美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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