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簷下風鈴搖晃。
“姑娘,您回來了!”淩霄十分熱絡地走上前,湊近將女子解下的大氅接了過來。
“嗯。”女子應了一聲,拂了拂發上的積雪。
“姑娘,我去燒些水?”
“不必。”她蹙了蹙眉,將一包東西遞過來。
正是那空了的瓷碗。
“嘿,虧您還記得…”淩霄麵上一喜,“正愁忘記同您說了呢!”
“我聽到了。”她正欲往裡走,身形一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卻又轉過身來。
“以後若是殿下來過,和我說一聲。”她聲音沉沉,交代完這句話,便匆忙離去。
“哎——”淩霄在後麵喚了一聲,卻沒見對方停下,隻得暗自嘟囔道“這麼大的雪,又要去哪兒?”
他回眸一看,桌上正放著那本經書。
“這又是生哪門子的氣?”他搖了搖頭,倒也不管不顧了。
。。。
“爺,您等的人還沒來呢?”
一曲尚歇。雙手輕輕從琴弦上抬起,十指蔥白如玉,指尖染著紅蔻,像是盛開的粉蓮。
她嗬氣如蘭,啟唇問著,似是有些不耐煩了。
黑衣墨發的男子在窗邊坐著,飲下一口清茶。
此處乃是帝都最為銷魂之處,妙音閣。
紅帳擁輕紗,笙歌落鬢花。霓裳驚扇影,玉輦逐金鈴。
這東街最是喧囂的場所,不外乎此處。
今日落雪,也沒能消減這幅車馬盈門,賓客雲集的場景。
全因為今日是上弦之月,按照規矩,是秋盈盈“會逢知己”的日子。此乃帝都初雪,又適逢盈盈姑娘與眾人之約,於是文人雅士都醉心以至,隻盼著與盈盈姑娘一同賞雪吟詩。
此刻,庭下倒是一片熱鬨。
隻有樓閣之上,有人淒淒冷冷地彈了一首《長門怨》。
倒是與這雪景相稱,卻讓誰聽了也不免心生哀婉。
男人看了看她,並不答話,於是那女子像是嗔怒,將琴一推,說道“都去聽秋盈盈唱曲兒吧!我還樂得清靜!”
“說的也是。”男人竟真的點了點頭,“看來她不會來了……”
女子頓時柳眉一豎“走走走!人在心不在,您坐在這兒,我看著煩!”
“嗬嗬…”男子像是才回過神來,笑了笑,有些歉然“對不住,光喜妹子,我等的人還沒來,恐怕要勞你再煩一會兒了。”
帝都初雪之日,佳音以待。
此等佳音,也是說這妙音閣。
葉染衣卻是坐在這裡聽了兩個時辰的琴音。從《采茶調》聽到《長門怨》,直叫這位麗人的心都彈得有些哀怨淒冷了,他等的人卻還沒來。
“什麼光喜,在外麵,人家可都叫我落玉仙子!您可彆叫岔了,讓那些個新人笑話我!”落玉惱道。她雖有個乳名光喜,可最不愛彆人如此喚她,也就是麵前這位爺出手闊綽,又與她相熟,要是換做彆人,她早就將人趕出去了。
“可我還是覺得,光喜好聽些。”他又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
落玉剛要發怒,那門邊卻傳來響聲——有人畢恭畢敬地招呼了一聲“您這邊請。”
珠簾一挑,那人一襲紫衣,肩頭滿是白雪,卻不見狼狽,自有一番清榮之姿。
“久違。”他笑了笑,也不迎接,便是坐在那兒。
“久違。”那來人頷首示意,卻沒有多熱情,兀自站在那裡,打量起這間屋子。
窗明幾淨,雕畫錯落,桌塌一帳相隔,又有帷幔層層,若隱若現,含宮咀征,自是風雅無比。可這人卻偏生坐在那長窗之畔,獨對著麵前小小憑幾,一壺清茶,看著這窗外飛雪,倒是好興致。
隻見他信手斟了一杯茶,放在對麵。
“閣下此時造訪,想必是有了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