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要小心什麼,這句話就沒了後文。
他一轉身,對方竟已經倚在榻上,不知是睡去還是假寐。
“嗬……”他笑了一聲,拂袖而去。
屋外風清雪霽,朗日高掛。
他吐出一口濁氣。
方才明白,對方口中的江家之女,原來是話中有話。
……
“殿下,姑娘走了。”
前夜裡,淩霄頗為謹慎地在他麵前說道。
“嗯。”他玉手扶額,隨口應了一聲,似是有些醉意。
“她沒有……”
淩霄頓了頓,卻沒有說完。
他聞言垂眸,桌上一尊玉盞,廣寒清影,滄浪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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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酒。倒真是,彆有一番滋味。”
芊芊素手潔白無暇,舉起杯盞,將其遙遙對上天邊一輪皎白玉盤。
“明月入杯,銀河入懷。”
她念著一首無端而來的打油詩,唇邊噙著一抹笑意——
與其說是笑意,不如說是醉意。
她未曾喝過酒,第一次喝這桃花黃,卻是難得失了些儀態。
“在永昭,若是接了彆人的邀盞,便是要立下一個盟約。”他輕笑著說道。
“哦——那便立約好了。”對方竟是少有的孩子氣,附和著說道。
“什麼約?”他挑眉,原本隻是隨口一說。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
“下一次你再請我喝酒,或許就知道了。”
她眼中映著明月朗星,似醉非醉。
“永昭三殿下的酒可不是誰都能喝的,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你請我喝酒,還要端著金枝玉葉的架子麼?”她側首望過來,仔細想了想,“既然是立約,那我們此時同想一件事,若是下次還想著這件事,你我便履約,如何?”
仿佛是生怕對方不答應似的,她閉上眸子,很快便睜眼說道“我想好了。”
他學著對方的樣子,亦是閉上雙眼。
心中默默想了些什麼。
再睜開眼,對方竟在他麵前執起一枚棋子。
他怔了怔。
麵前無端多出來兩盒棋子。
“聽淩霄說,今日好像是你的生辰,卻要你請我喝酒……”她那副清容此時卻有幾分赧然。
少見,真是少見。
若是知道一杯酒就能收買了她,一開始又何必日日與她講佛論經?
“聽說大宛有一種暖玉,玉質溫潤,最是養人。沒尋到多少,隻夠予你做這一盒棋子……”她頓了頓,又說道“本來是想做一對玉鐲,但想了想,宮中側妃也不少,也未曾見到你對誰青睞有加。既是生辰禮,還是送予你一人為好。”
他笑道“好在你想到這一點,不然單說這一對玉鐲,就要叫她們好一通拈酸吃醋了。”
對方驚道“竟有如此彎彎繞繞?”
“可不是?”他一笑,雖然麵上雲淡風輕,實則若是真有什麼爭執,哪裡是拈酸吃醋這麼簡單?要好一番寬慰安撫,與那些朝臣推杯換盞,才能穩固這些權勢。
他一個無權無勢,母族沒落,母妃自請上山修行的三皇子,便是要如此權衡計較,才能站得穩,活得久。
“我慣是不懂這些。”她搖了搖頭,“願以後也不懂……”
這便將棋子遞了過來。
他執起一顆子,摩挲片刻,便知道這棋子乃是下品的琉璃燒製,並不是所謂暖玉。色澤渾濁,倒是以假亂真。
她被人誆騙了。
但他還是欣然收下,隨後查了那製玉的賣家,落了個發配苦役的結局。
便是後來從三殿下成了太子殿下,什麼暖玉寒玉,奇珍異玩,見得多了,也不再稀奇。每每與人對弈,卻總是將這琉璃棋說成脂玉棋,對方就是想反駁,可思及麵前之人的身份,這便也默許下來。
也許這就是炙手可熱的“權”——
“你許了什麼願?”他突然問道。
“似乎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慧然一笑,清風吹過,酒醒大半。
現在想來,她還真是狡猾。
隻要不說,這約便是隨心而應。
到底是騙了自個兒。
他搖了搖頭,寒風拂麵,腿上隱隱作痛。
“走吧……”
他輕咳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對誰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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