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趙青木驚叫一聲。
顧見春回眸看她一眼,她這才生生將嘴合攏。
“莊主是說,南宮小姐失蹤了?”
言星蹙了蹙眉,沉聲問道。
這倒是與他預想的有些差彆——問劍山莊這幾年如日中天,聲勢浩大。尤其是前月裡鎮南鏢局勢頹,問劍山莊問鼎中州已是必然之勢。既是南宮家要辦婚宴,免不了有人會來橫插一腳。更何況,他可是聽說,南宮孤舟有意借這次婚宴,邀請各方勢力,共商大事
這才是殿下派他前來的真正原因。
一個江夜來,還不足以成事。
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問道
“南宮小姐應當在貴莊待得好好的,怎會突然失蹤?”
“哼。”南宮孤舟輕哼一聲,緩緩說道,“若是惠兒老實待在後山,蔽莊倒也不至於放進來什麼阿貓阿狗,將她擄了去。”
言星點頭了然道“那就是在莊外出的事。”
阿貓阿狗,是說殿下曾派人來探問劍山莊,卻被這南宮孤舟以雷霆手段擋了回來,還沒傷一兵一卒的這件事麼?
他心底暗笑——殿下可是與這南宮家無端結怨了。
想來殿下重用這江夜來,也是看她身份特殊,有意想掣肘這南宮家與江家勢力,誰知南宮孤舟卻一直態度明確,不認這江夜來
南宮孤舟頓了頓,低聲說道
“是林家小子將她帶走的。他二人一道,如今下落不明——”
趙青木在一旁聽著,方想驚呼,這下倒是讓她提前捂住了嘴。
“林穆遠?”顧見春與言星俱是麵色惘然。
——那位問劍山莊風頭無兩的新姑爺?
顧見春登時想起,在鎮南鏢局的地牢,兩人也曾說起這嫁娶之事。彼時那林穆遠曾與他戲談什麼“私奔”雲雲——
他心中有些唏噓,彼時戲言,如今應驗。
大婚在即,真不知這位林家少爺究竟作何打算
——“她曾和我說,想去看雪。她天生畏寒,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雪。可我家這裡常年濕暖,我也從未見過雪。據說天門山上常年積雪,要不,我帶她私奔好了。”
他心中怔了怔,忽然想到某種可能——
“哼。”南宮孤舟顯然對這位無端讓愛女失蹤的準女婿不大滿意,自打提到他,就沒什麼好顏色。
“那夜他二人順著繩子,從後山飛瀑之下偷偷出了山莊,第二日便不見蹤跡。本莊主派人去查,隻找到那截斷繩,還有惠兒的隨身之物。”
“是什麼呢?”言星隨即問道。
“是她平日愛看的書。”南宮孤舟自袖中取出一卷書,上麵赫然寫著“如來壽量品”幾個字。
如來壽量品?
顧見春目光一凝,這幾個字,像是最近在哪裡見過
“嗬嗬”言星輕笑道,“素聞南宮小姐喜書,沒想到連這佛家經書都有所涉獵——”
南宮孤舟眼皮不抬,回敬道“怎麼?殿下是想與小女討教佛法?”
這永昭三殿下素來口不離佛,言不離禪。隻是眼下提及,他自然知道對方不是來講佛,而是彆有目的。
兩人皆是虛與委蛇,客套客套罷了,當不得真。
言星笑著搖搖頭“那卻不必。尋常佛經倒還好,偏生是這一部”
“這一部如何?”趙青木忽然在旁問道。
南宮孤舟看了看一旁的顧趙兩人,又看了他一眼。兩人像是在無聲交換什麼信息,卻又礙於旁人,不可明說。
“哦”言星了然一笑,向他介紹道,“這兩位是令千金的朋友——”
“千金?”南宮孤舟打斷他的後話,像是頗有興致地品了品這個詞,“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我南宮家隻有一個女兒,不知這‘千金’又是誰家的千金?”
顧見春麵色一沉,這話倒是說得一點不留情麵按道理,他雖是小湄生父,卻未曾儘過養育之責,不許她冠姓南宮,如今竟連她的身份都不承認了。
“莊主此言差矣。”他拱了拱手,朗聲說道。
此時對方兩人聞聲,卻也看了過來。那言星更似尋到什麼樂趣,兀自抱肩觀望。
南宮孤舟沉鬱開口道
“本莊主記得你。顧少俠,黛城一彆,彆來無恙?”
“南宮莊主。”顧見春抱了抱拳,“承蒙莊主記掛,晚輩感激不儘。不過晚輩有一事不明,上次匆匆一彆,未曾相問,不知今日莊主可是能替晚輩解惑?”
“嗯。”南宮孤舟隨意點頭,像是有所預料。
“約莫半年前,晚輩曾向您詢問她的下落,那時您曾說,她不在此處。不知莊主可是記得?”
“是有此事。”南宮孤舟不動聲色地承認道,“顧少俠,可是有何不妥?本莊主未曾欺瞞於你。”
“這”顧見春一愣,他說得不錯,小湄確實不該在問劍山莊。隻是他先入為主地以為這兩人並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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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當時他多問一句,或者對方多說一句,他提前找到她,將她帶回去。興許,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諸多事情
還有那把劍。他方想詢問,卻被南宮孤舟出聲打斷。
“哼。”對方似是看出他所想,低聲一笑,“顧少俠,便是今時今日,她也與蔽莊無關。本莊主言儘於此,若是顧少俠見著她,勞煩你代為轉告,讓她好自為之。下次,就不是摔一跤這麼簡單了。”
顧見春胸中酸澀難當,他雖然無父無母,日日看小湄為此傷神,也能體會個中滋味。隻是眼前這男人卻說得不鹹不淡,疏離之至。方才他對她出手也毫不留情,當真讓他怒意難平。
“莊主,容晚輩多說一句。養不教,父之過。既生而不養,又有什麼道理讓她蒙羞呢?”
“喂”趙青木在一旁,有些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這呆子,認識他以來,從未見他如此生氣,今日是怎麼了?
“嗬”南宮孤舟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忽然轉頭看了看那無邊花田,此時百花齊殺,儘是凋零寥落之景。
在那紅色花海之儘,孤雲斷雁,三尺幽墳。
不必看清,那石碑上所刻之字,已經同樣刻在他的心上。
“你懂什麼”
顧見春一噎,對方這麼一問,他那滿腔憤怒像是被當頭潑下一盆冷水,頓時去了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