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丫頭顯然為這故事癡迷不已,一聽到緊要關頭,那張小臉狠狠皺起,揪心不已。
“這時候,忽然從外麵闖進來一個妙齡少女,少女一襲彩衣,姿容無雙,靈動至極。她素手捧著一盒書信,將這惡人陷害這書生的種種行徑,一五一十地抖了出來。”
“哇!真是個俠女……她是不是那個蝴蝶精?!”
“小湄真聰明。”他讚許地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接著說道,“實則這蝴蝶精一直暗中看著這書生,不叫他給彆人害了去。否則以書生這純良心性,如何能在官場裡活了這麼久?”
“原來是這樣啊。”她點點頭,癟嘴道,“書生沒有履諾去看他,反倒是蝴蝶不離不棄,一直護著他……”
他搖頭,輕輕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若是書生不救這蝴蝶,她便要永遠死在那場秋雨之中了……書生又不是神仙,他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怪他?”
“也是哦……”對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那然後呢?他們會成親麼?”
他一噎,頓時麵上有些燥熱。這小丫頭才多大,就想著那男女情愛之事?隻是話已至此,他隻得輕咳一聲,搖頭道
“沒有。這書生看見少女,自當是一見如故,暗生情愫。誰知一旁的皇帝也對這少女動了心思,他金口一開,便要邀這少女進宮陪伴於他。”
他話音一頓,趕在對方發問之前,率先開口道“早在與書生寒窗做伴之時,那蝴蝶精就暗誓以身相報,非他不嫁,哪裡肯答應這皇帝?可惜君命難違,迫於無奈,她隻得說自己原是百花仙子,此番下凡是為督促天子勤政,肅清官場,如今功德圓滿,就要回天上去了……”
“啊。這樣說的話,他們不就不能在一起了嗎?”小丫頭頓時也想到這一點。
“是啊。”他點點頭,遺憾道,“書生和皇帝隻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女化作彩蝶四散,卻無能為力。”
“唔……”她垂頭喪氣,心中有些戚戚然,“後來呢?”
“不久後的一天,書生忽然做了個夢,夢裡那少女告知他真身,也說明了一切。書生自是希望挽留她,隻是蝴蝶不忍他犯下欺君之罪,此番前來,實為告彆。待書生驟然醒來,竟直說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其狀瘋癲無比,連皇帝親臨,都作癡傻態。於是皇帝無奈,隻得令他告病還鄉。”
“他竟然瘋了……”
“嗬嗬……”他搖搖頭,笑而不答,隻說道,“後來皇帝忽然想起他,於是派人去尋他,派去的人隻看他整日無所事事,總對著一隻蝴蝶說話。這人便思忖,他確是瘋了,遂如實回稟,皇帝又能如何?最後也將這人徹底忘了去。”
“故事講完了。”
他點點頭,滿意地看著對方的反應——
“啊……啊!”她像是腦中過了一個來回,忽然想明白了,拊掌說道,“最後他們還是長相廝守了!是不是?!”
“小湄真聰明,一猜就對。”他彎了彎唇,輕撫對方的頭頂說道。
她卻垂下頭來,低聲道“隻可惜,他那麼想考取功名,卻為了這蝴蝶精棄官回鄉……”
他一怔,反問道“小湄覺得…這書生可惜麼?”
“也不是啦——”對方搖了搖頭,“對聽故事的人而言,書生與蝴蝶精自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更好些。隻不過對那個皇帝而言,卻是白白損失了書生這樣敢於直言善諫的人,小湄覺得可惜”
“嗬嗬”他訝然而笑,心中卻感到幾分驕傲欣慰。小湄才思自成一家,總是能看常人不能看,言常人不敢言。這也是他看這故事時曾懷有的疑問。
“方才說了,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如果那皇帝心胸寬廣,能容他二人廝守,自然不會失去這一賢臣。隻不過若是皇帝賢明大度,他還是那個縱容出滿朝奸佞的皇帝麼?”
“哦”她豁然開朗地點點頭,“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是這個意思吧?”
“是啊。所以小湄要心懷善意,學會成人之美。”
“啊——”小姑娘點點頭,又一愣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是個尋常的“蝶仙報恩”的故事,這小丫頭也能聽得津津有味。他不免思索,若是換湯不換藥,下回將蝴蝶精改成什麼花妖樹精,是不是還能再誆她一回?
他餘光一瞥,登時指著樹叢說道
“小湄,你看——”
一隻蝴蝶正在樹叢之中翩翩而飛。
小姑娘瞪大了雙眼,原是方聽了這“蝴蝶仙子”的故事,此時更是對這蝴蝶心生憐愛,那目光追尋其蹤跡,便再也不肯移開。
隻見這小生靈尋儘樹叢,不見芳菲,竟兜兜轉轉,來到她那雙繡花鞋之上。
——這是將她鞋上的梅花當成真花了。
兩人皆是一愣,隨後相視而笑,卻也不敢驚動這隻蝴蝶。
小姑娘屏息凝神,緊緊盯著它。
他知道,她是想將捉那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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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之間,她方要伸手,誰知雖是暮秋,那蝴蝶也是機敏,頓時撲簌翅膀而飛。
“啊!”小姑娘驚叫一聲,不覺伸手去夠,一時之間,半個身子都探出崖邊,還是他手疾眼快,一把攬住她的腰,這才沒讓她摔下去。
“撲通——”一聲,兩人齊齊倒在槐樹旁,滿身的落花揚塵,好不狼狽。
小姑娘像是驚魂未定,這才反應過來——
“好險好險,差點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