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劍。
她一把取下那泛著青光的寶劍,正想起她上一次握住此劍,還是在那破廟之中,將那蘇家少年打傷奪得。
樓下腳步聲漸弱。她正思慮該從何處離開。隻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血腥氣息之中竟夾雜著一股焦味。
忽然,窗楣之上,傳來“咚咚”之聲。
是利箭入木之聲。
她麵色一凜——這木質樓閣,可最是怕火。不疑有他,她遂一腳將窗子踢開。果然,對麵數個黑衣宮徒,正彎弓搭箭,將捆好火石的箭鋒指向這劍閣。
那梅晏清,此時正麵含笑意,輕搖折扇,直直看著她。
不好!
夜來頓時了悟,這是中計了。隻是不待她有何反應,頃刻之間,數箭齊發,她慌忙關上窗子。再向下一看,原來那腳底幾層樓閣早已陷入火海。濃煙滾滾,正要向高處而來。
隻能往高處去了!
她不敢遲疑,將那碧天劍一攬,便往更高處飛身而去。空氣之中愈發灼熱,灰燼飛散,火蛇肆虐。興許其中是什麼武功秘籍,亦或是什麼江湖辛秘,卻皆隨著這大火化為齏粉。她隻得心中暗歎,掩住口鼻,加快步伐。
再上一層,再上一層……不知踩了幾階木梯,又翻過幾層欄杆,腳底不時有焦枯碎裂之聲,她卻隻得走一條沒有來路的路。眼前煙氣漸濃,若不是她目力不錯,恐怕連路都看不清了。她不禁想起那日夢中的迷瘴之陣,豈非一如此時?隻不過那迷瘴隻遮腳下,這煙霧卻還蒙心……
眼見著離那樓頂愈來愈近,頂上天窗也映入眼簾——
她猜得不錯,樓閣之頂,定有出路。
她腳下不停,心中思忖亦是千回百轉。這梅晏清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以他的身手,借著這地勢之利,若想擒她,實則易如反掌。若他想捉活口,倒是能解釋他方才那戲弄一般的追擊。但將她逼入這樓閣之中,又讓她去無可去,逼上絕路。難不成此時是在那唯一的生路上“守株待兔”?
夜來如是想著,腳下卻放慢了速度。
不對,總覺哪裡不對。她攥著手中長劍,劍柄紋路傳來的陌生觸感讓她有些恍惚。這老匹夫為什麼要碧天劍,又為什麼得了這絕世寶劍,卻將他丟在那破銅爛鐵之中?這些魔宮之人血洗劍閣,又為何不將這把劍帶走?難道……是沒找到麼?
決計不會。這把劍雖被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但以她一人之力都能搜到,遑論那魔宮派來這麼多人?若說可能,卻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此番行動,並非為了這把劍。
“三月初三,碧天魂歸。”她想起在那雙溪鎮上,那疑似萬壽宮主借門徒之口說出的箴言。
那魔宮之主不要碧天劍,又是為了什麼而來?
她腳下落定,這是劍閣第五層,也是最頂層。
——原來最頂層是問劍山莊曆代祖先與親族牌位。
夜來目光掃視一周,放眼望去,皆是南宮為姓,其上族譜羅列,乃是何人何時有何功績雲雲。她對這個無甚興趣——不消多想,其間定然沒有她的名字。
她是為一形狀有些奇異的木盒所吸引。那木盒約莫三四尺,像是劍匣形容。她在此已經見過太多寶劍,若說此處還有一把,倒也不奇怪。隻是她的目光卻停駐在這木盒之前的牌位上,其上寫著——“亡弟望舒之位”。
望舒?
在這一眾南宮家的牌位之中,這尊牌位卻如此特殊。望舒……她心中五味雜陳,不由自主地撫上那牌位。
連一個不姓南宮的人都能立於此處,可……
她若是死了,會有人為她斂屍祭奠麼?她可有資格入這南宮家的祠堂?
她指尖方觸上那名叫“望舒”之人的靈位,隻聽暗處忽然傳來“哢嚓”一聲,像是觸到什麼機關。她驀然起身,頓時警覺四顧。除了漸濃煙霧,並無任何動靜。
夜來再一回頭,隻見那靈位之前,忽然彈出一個香囊。她瞳孔瞬間收縮——觀其繡工針法,赫然是她從小到大熟記於心的樣式。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娘親果然與這裡有關,自她尋找娘親蹤跡以來,每每入莊,那老匹夫皆不肯據實相告。如今總算是有一絲線索。腳下搖搖晃晃,像是即將傾塌。時不我待,要離開了。
夜來將那香囊揣在懷中,又看了一眼滿室牌位,卻也不屑說什麼“先祖保佑”的好話,足尖一點,頭也不回地飛身而上。
她將手搭在那天窗邊緣,微微用力,便翻上屋頂。
樓頂之所,高不勝寒。一陣夜風襲來,卻讓她微微瑟縮。
此處,算是問劍山巔了吧?
目之所及,山頂這方寸之地,皆是侍從守衛。
而站在一眾侍從守衛之前的,便是那身穿寬袍闊袖的中年男人。
南宮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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