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議論紛錯,窸窸窣窣。
“棲梧山?”
“那是什麼地方?”
“沒聽說過啊”
“這小子看著平平無奇,方才接下莊主一劍,竟不帶喘的。倒不知是何人門下?”
“嘿,你還沒看明白啊?這綠衣服的小子,與那江夜來啊,是一夥兒的!”
“不知莊主口中那放鶴人,又說的誰”
“那可沒聽說過了不過既然能得莊主青睞,想來絕非泛泛之輩。”
“在理,在理。隻可惜投身魔宮,倒是可惜。”
夜來聽著這風風雨雨,不知怒從何起,忽而沉聲喝道“原來你都知道!”
南宮孤舟不搭話,手中一劍揮來,她精疲力竭,隻得將左手也搭上劍柄,雙掌齊握,這才硬生生將他劍鋒擋下。隻是“天下第一劍”豈是如此好相與的?那劍鋒在他大掌之中微微一側,夜來頓覺一股渾厚霸道的勁力沿著劍芒交鋒之處襲來,直將她雙手震得酸麻。她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此時虎口俱裂,血流如注。
她掌心白霧翻湧,此時順著指間蜿蜒而下,覆在那傷口之上,卻有如遊蛇,詭異莫名。眼見著她雙手愈發蒼白,幾乎與那細霜融為一體,顧見春登時將那雙劍一挑,兀自對上這勢不可擋的奪命問劍。
隻聽南宮孤舟冷笑一聲,劍花起,劍勢凜,直將那問劍山莊的劍法使得出神入化,銳氣縱橫。顧見春不敢大意,全神貫注與之相對。隻是這人的招式比之方才對上小湄,卻又注入幾分剛勁神威。他心中一愣,原來方才並非對方真正實力?那如今對上自己,對方又用了幾成功力?
此時此刻,卻也無暇顧及旁的。對方有意試他劍法,他也隻得全力以赴。方才這人說,棲梧山,放鶴人。旁人不明白,他卻知道,那“放鶴人”自然是說師父“放鶴居士”。老人慣是獨來獨往,孑然一身,卻不知他的名聲竟如此之大,也能傳到這“天下第一劍”的耳中?
他登時否定了這般念頭,手中洋洋灑灑,順勢將劍遞出——一招“東風吹雨”,不知這綿密劍芒能否抵擋這“問劍”一二?
眾人在旁觀戰,皆是心醉神迷,忘情不已。不見那兩柄長劍如何相抵,隻這如露如電一般的劍光閃動,卻看得人眼花繚亂。“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頃刻之間,兩人竟已對上數百招。
“這小子有點本事啊。”不知何處傳來一人低語。
“非也非也,你看,他雖先手而攻,莊主大人卻皆能見招拆招,有條不紊。這小子的劍雖快,卻架不住莊主經驗老道,嚴防死守。依老夫看啊,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黔驢技窮咯”
“不過當真是無知無畏啊。也就是莊主大人脾氣好,還與這小子客氣一番。否則若他使出全力,恐怕這兩人加起來,也夠不著他的衣角!”
那一直垂首運功的少女抬頭,忽然向這四周一望。眾人見其神色,卻皆是心中一緊。這小丫頭的目光,當真是冰寒刺骨,令人發怵。
“住手。”她看著兩人爭鬥,驀然一聲低喝。她自然知道此時誰也分心不得,隻是以她這油儘燈枯之相,再難擋下誰的攻勢。隻是如此聲音,卻淹沒在那劍鋒鉦鳴之中。
她心中不由默念,東風吹雨過,雲破日光來。果不其然,下一招,隻見那青衫男子手中劍鋒忽然一改先前淩厲之勢,安若金石,平穩如泉。眾人眼前一花,隻覺天光雲影都為那劍芒黯淡些許,目之所及,隻餘那有著穿雲破霧之勢的一劍,劍鋒撕開氣流,伴隨著尖銳長鳴,向那不可一世的問劍主人刺去。
雲破日光。
——他果真是忘了
她忽然低聲歎息。
眾人眼也不眨,直看著那南宮孤舟要如何應下這一招。隻是忽而聽見“嗖——”地一聲,這一招竟被那破空而來的碧影擋下,兀自一偏,刺入山岩。
在場之人皆是揉了揉眼,這才發覺此劍乃是從那紫衣女子手中所發,眾人望去之時,她將將收勢,卻是向前一跌,踉蹌而起。
“小湄”顧見春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著那少女。
隻見她無端橫眉,撐著身子,咬牙道“我方才說‘滾’,你沒聽到麼?”
眾人登時一片嘩然。這小丫頭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都到了這般境地,竟還想著她幾人能全身而退?可笑至極!
顧見春將那墜落在地的碧天劍一踢,卻又送了回來。
“聽到了。”他無奈搖頭,鬆了鬆手腕,“然後呢?”
“你!”她卻是一噎,當即不再理會於他,轉頭望向那南宮孤舟。
“此事與他們無關。今日你若定要與我討個說法,我絕無怨言。”她冷聲說道,“隻是我心中有疑,即便要死,也做不得明白鬼。”
南宮孤舟嗤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討條件?”
“就憑這個。”她從懷中掏出方才自劍閣裡得來的物事,將其一把丟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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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孤舟伸手一攥。
是那香囊。
他麵上一怔,頓時了然道“原來你見過了。”
夜來眯了眯眼,心中急轉而下,卻不知對方在說什麼。隻是這畢竟是娘親之物,又被放在宗祠之中,想來定然有些關聯。
她今日就要賭上一賭,她不信這老匹夫當真不留一絲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