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聲頓起,眾人俱是滿臉驚異。幾位稍知情者臉上卻有些茫然——未曾聽說李大俠有何婚配,亦或是有什麼後人啊?
隻見那宋夫人此時會意,點頭鄭重道
“老身雖未過門,確是與他有一紙婚約”
眾人聞言,登時唏噓不已,原來這位宋夫人,竟是未及出嫁,便等來一具屍骨,成了那李大俠的遺孀,守了一輩子的寡。
思及此處,眾人那投來的目光之中便多了幾分同情——原來這看上去有些凶悍強勢的老太太,竟有如此可憐的往事。難怪她孑然一身,膝下也無甚兒女相伴。落得如此怪模怪樣的脾氣,也是人之常情。
宋夫人似是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低聲冷笑道“南宮莊主,如此可遂了你的願?”
“多謝老夫人。”南宮孤舟側身拱手道,“天寒地凍的,卻勞諸位與本莊主一道站在這兒,不如進莊一敘?”
“好說,好說。”眾人見南宮孤舟難得換上一副和顏悅色,便紛紛客氣拱手,隻盼著能與這武林新貴搭上些話。隻是南宮孤舟卻隻對這位宋家老夫人關照有加,便是一道前行,卻也讓這宋夫人一步,大有尊其為長之意。
“哼哼。”宋夫人伸出手,阿秀連忙會意,扶住那枯朽老手。宋夫人低下頭瞥了一眼,卻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
阿秀長睫輕顫,卻穩穩將對方的手托著,兩人並行,無甚言語。這老太婆修為深不可測,可此時拿起架子,卻定要一步一步緩緩行之,偏偏那眾人不敢逾越半步——眼見著南宮孤舟跟在其後,眾人便隻得一階一階刻意放慢腳步。這拜莊的路倒也不長,卻叫那一眾人皆走得滿頭大汗,心中更是千回百轉——
難不成是風向有變?這位老太太,卻如何看都是來者不善。
既然是李大俠的遺孀,想來與快哉盟亦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當年那快哉盟本該背靠朝廷,如日中天。卻不想隨著楚長風暴斃而銷聲匿跡。楚長風有三個弟子,大弟子蕭玉京失蹤,二弟子李緣君為無心教所害,這三徒弟出自宋家,卻是最為平庸之輩。據說他在得知一連串的噩耗後,便一心要遁入空門,最後銷聲匿跡,也不知去了何處。宋家一脈單傳,宋思行一走,這宋老太太,便成了宋家唯一的頂梁柱。
可她一女子,如何能維持這偌大家業?人們慣是敬重於她,卻也沒道理將快哉盟的盟主之位讓與一個婦人家。長此以往,這快哉盟便沒了後話。
如今這提早到場之人,皆是因著請柬中那暗藏的玄機——重建快哉盟的邀約。
快哉盟。
眾人心中熱血沸騰。
昔日楚長風的雄姿,雖不得見,卻意氣流傳。
較之行在最前的那男人寬闊穩健的背影,又何其相似?
“咚——咚——咚——”
趙青木正一下一下地以肩膀撞著那紅檀木櫃。
一旁的顧見春見狀,隻搖頭低聲道“不要白費力氣了。以你的功力,還不足以掙脫。”
正是知道這位趙小姐練功不勤,身手不佳,才有意不點她的穴,隻封了自己幾處大穴,此時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徒勞掙紮。
“怎麼辦啊?那也不能在這兒乾等著吧?!”趙青木停下動作,兀自垂頭喪氣。原來這呆子也沒那麼厲害麼沒見那兩個老頭如何出手,他兩人就輕易被綁了過來。此時悠悠醒轉,兩人身上竟皆是一襲大紅盛裝荒唐,她趙青木還有大把悠悠好年華,那天下第一的趙家醫館還沒個著落,如何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與人拜堂成親?彆的不說又如何能是這呆頭呆腦的家夥?!
她心中又恨又惱,此時隻恨不得用銀針在那青麵老道的身上紮上幾百個窟窿才好!隻怪那老東西多嘴多舌,隻說了一句話便真讓那南宮孤舟上了心,要不這南宮孤舟如何能想到讓她來代替那南宮小姐,做了今日婚宴的主角?
簡直是荒唐之至!
顧見春閉了閉眼,兀自運功,卻發覺身上穴位閉塞,也不知問劍山莊用了什麼封穴的法子,此時身上氣力全無,當真稱得上是弱不禁風。
“不能等你容我想想辦法”他看著對方身上重重紅綢,不消多想,雖然沒法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著,卻也能從對方醒來後的反應中猜到個七七八八。
那南宮孤舟,竟讓他與這趙小姐充當那對失蹤的新人
這可成何體統!
“都怪那天殺的臭老道胡說八道!讓本姑娘再遇上他,定要將那什麼藥粉毒粉全招呼上去,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趙青木恨聲罵道,淨是費力掙脫那被反捆在背後的雙手。卻不知為何,將那繩扣越掙越緊,將她那手腕勒得生疼。終究是吃了苦頭,此時亦覺得方才撞那櫃子的肩頭開始隱隱作痛,方才停下動作。
怎麼辦,怎麼辦難不成真要被那南宮老匹夫當成代他那失蹤的女兒,演上一出嫁人的戲碼麼?!要是被爹爹曉得,她趙青木在外麵不僅闖了禍,還順帶私定了終身恐怕就不是一頓痛罵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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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想著,心中自然極是發怵。也不知道這問劍山莊的婚宴,有沒有知會爹爹他老人家。不過想她爹爹與問劍山莊的交情,那時候也傳了林家少爺的信,恐怕隻好不差爹爹啊,您可一定要信守自個兒不出穀門的諾言,千萬莫要來湊這個熱鬨啊
趙青木心慌意亂,一打眼,又看對麵那呆子一身喜服——她從未在對方身上見著如此鮮豔的顏色,自然不覺瞄了幾眼。他本就不算是多麼粗獷的長相,雖然不比那梅晏清一般美豔陰柔,也不似那謝景之一般玉質金相,卻也端的是一副清俊神秀的模樣。也不知是這顏色耀眼,還是她有些乏力,竟無端覺得有些麵紅耳熱。她忽而心生煩躁,掩飾般地踢了踢地上塵埃,卻隻激起一陣灰塵。
顧見春聞聲,目光一動,登時問道“你…試試能不能挪過來?”
“啊?”趙青木愣了愣,依言將雙腳落在地上,雖然分外費勁,卻當真能帶著那椅子向前緩慢移動……隻是不消她看,自己弓腰駝背,又要在背上帶著這沉重的椅子踟躕前行,這動作卻當真不太好看。她一抬頭,隻見對方正眼也不眨地直直注視著自己,當即嗔道“閉上眼!”
“……”
顧見春老老實實將雙眼一闔,心中卻茫茫然,也不知對方這怒氣從何而來。不多時,隻覺一陣藥香襲來,是那趙青木身上特有的藥粉氣息。他感到那略微粗重的鼻息,想來生生帶著一個椅子移過來,對她這功力尚淺的姑娘家來說,便也算是艱難異常。
“好了,過來做什麼?”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趙青木悶悶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