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葉守清——”
“我言允——”
“我亦舍予——”
“——黃天在上,厚土為證,山河為盟,四海為約,今日我三人結為異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言罷,仰頭共飲,“啪”地一聲,擲杯於地。
年長者轉過身來,看著兩人,鄭重道
“二弟,三弟,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這第二杯酒,為兄便要敬江湖安穩,俠義永存!”
他心中激昂不已。
“大哥說得好!那我這杯酒,就敬天下太平,萬民長樂!”
“謔,兩位哥哥都將我的心願說完了,要小弟我說什麼啊?”那樣貌有些陰柔的清俊少年爽朗一笑,“那小弟這杯,就敬祝兩位哥哥宏圖一展,偉業得成!”
“亦舒,你明知道大哥心悅於你,若是隨他而去,便是享儘逍遙快活。即便如此,你還要跟著我麼?”
三軍陣前,他看著那去而複返的少女,胸如擂鼓,欣喜若狂。這是一場計謀,也是一場豪賭,毫無疑問,他賭對了。
少女一身戎裝,騎著高頭大馬,緊握三尺青鋒,毅然決然。
“二哥,我不管彆人如何想,我隻知道我若不回來,你會死在這兒。二哥背水一戰,我又怎敢臨陣逃脫?今日這城,小妹同你一起守!咱們說好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心神激蕩,得女若此,隻歎此生無憾。
“好,那我們便殺他個片甲不留!”
“君上,皇後娘娘求見。”
“不見。”
“君上,皇後娘娘說,若是君上不肯見她,她便一直跪在門外。”
“那便讓她跪著吧!”
“可是皇後娘娘懷有”
“——朕說不見!將她架回去!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是。”
來人徐徐退下。
他心煩意亂地拂開桌上筆墨紙硯,任由它們滾落在地。一道卷軸徐徐攤開,正是一幅美人散發圖,上麵題著兩句詩,正是——
待到芙蕖出水日,方悟最苦相思情。
“來人。”
“——召葉守清入宮。”
樂聲漸漸激昂,鼓點咚咚不絕,一如心跳,愈演愈烈。宮妃憑空抬手,雖說手中動作並不熟稔,卻也演的有模有樣。
“——惱恨賤人理不端,不該偷我長壽丹。駕起祥雲往前趕,哪怕你騰雲上了天!”
秋盈盈羅裙輕擺,靈巧轉身,三兩下便將攻勢躲開。她嬌唇輕啟,嗓音如空穀鶯啼,娓娓唱來
“飛來飛去無投奔,舉日遙遙見太陰。王爺後麵來追趕,將身跳入月宮門——”
此時此刻,任誰也無法專注於那台上的可人兒。因著那坐在主座上的永昭帝,此刻已然怒火中燒,滿麵猙獰。
宮妃有意想要在君上麵前揚名,故此早已沉浸於戲中,並未留意到那主座上的人是何反應,便徐徐開口唱道
“且住,我看賤人跳入月宮門去了。我不免回去取來強弓神箭,再來射她便了!”
“正是——昔年也曾射九日,哪怕區區一太陰!”
她一麵唱著,一麵彎弓搭箭,便要作射月狀。
“砰!”地一聲,那永昭帝忽然將手中杯盞砸碎,鼓歇樂停,所有人皆暗暗看向他,又不敢出一言。
——誰都知道君上怒了,卻無人知曉原因,更無人敢勸。
秋盈盈眼中波光流轉,卻也止住身形,靜靜地看著那永昭帝。
“好哇!好哇!”
正在這滿座寂然之際,一道略帶幾分童稚的聲音倏忽響起,拍手叫好。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到一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隻是這小姑娘衣著襤褸,滿身傷疤,就連那唯獨有辨識度的漂亮眼睛,卻也失去光澤,無神無韻。
“是不是唱錯了?那位兔兒爺去哪兒了?”
“小容”慕靈犀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密室,宛如冰霜覆體,渾身發涼。
毀了毀了她獨獨將這可憐的小姑娘忘了,沒留神還叫她跑了出去
這可如何是好?!
“靈犀,你在這兒做什麼呢?還不快去準備?”
身後一道聲音響起,慕靈犀渾身一僵,顫顫看向來人。
“哥,不好了我把小容弄丟了”
“殿下,您您”
葉染衣幾欲狂喜,近乎懷疑自己的耳朵。那些年少時曾有過卻不敢有的私心雜念,那些成年後想有卻無力有的愛與欲,在得到了對方肯定回答的這一刻,如同一朵盛放的花,在他心頭隱秘地炸開。
隻是臨到此時,麵對這小帝姬突如其來的坦率與熱情,一個念頭卻倏忽在他腦中閃過,那是將他二人逼上此路的禍首元凶,是橫亙在他心頭的無解死結,亦是他此行想要問出的唯一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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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他按了按心口,或許此時,那肮臟不已的蠱蟲正在他的心頭蠕動。
這念頭如同一盆冬日冷水,自他麵上劈頭蓋臉地澆過。
“殿下,這是不對的”
葉染衣直覺想要後退,卻被對方緊緊捉著衣襟,身後便是玉池深深,他再也退不得半步。
“染衣,你是當真不懂,還是裝瘋賣傻?”麵前的小帝姬輕輕歎息,竟不覺間添上幾分女兒家的扭捏,“我都已經以身相許了,難道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逃麼?”
葉染衣心中一慌,還以為是對方捕風捉影聽到了什麼,連忙解釋道
“不是隻是隻是對屬下而言,殿下永遠是殿——”
他還未曾說完,麵前瞬而撲來一陣香風,隨即唇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他心神一蕩,這柔軟的芬芳卻稍縱即逝。
“那這樣呢?”那小帝姬此刻卻心生戲弄之意,竟乘他不備吻了上來。
葉染衣麵上大臊,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