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洶洶_忽如春風來_思兔閱讀 

第4章 洶洶(1 / 2)

雲滿長空,雪漫蒼山。

老人與少年並行於山間小路之上,不同於方才來時的急迫,此刻細細觀賞之下,這山間一石一木無不是渾然一體,猶如神造。

蘇決明不禁為這絕景而驚歎,即便在閩安之時,冬日亦會下雪,但如此極致的雪山,確是閩安遠遠不及的。

冰渚魚深,棲鶻歸晚,千樹如瀑,萬徑人寂。

若是世間當真有什麼天涯之所,那也不外乎此了吧?

腳下積雪沙沙作響,蘇決明跟在那老者身後,亦步亦趨。

“居士”

蘇決明沉默片刻,還是主動開口道。

老者腳下不停。

“好孩子,你喚景明師父,那便理應叫我一聲師祖。”

“師祖。”

蘇決明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

這算是承認了他的身份。

“敢問師祖,為何要派師父前往我蘇家奪劍呢?”

這話算是直截了當。蘇決明向來不是什麼能藏著掖著的性子,何況如今麵對的乃是這棲梧山的主人,也是他的師祖,日後總歸多有往來,又如何能容得下半點猜忌?

老者一笑,捋了捋胡須

“好孩子,你認為呢?”

“弟子不敢妄言。”蘇決明拱手一禮。

老者卻轉而道“景明,決明。你二人名字中倒是都帶個明字。你與我棲梧山也算是有緣,不妨說說,你父親為何要給你起這名字呢?”

蘇決明一怔,遂答道“決明乃是一味草藥,先父取名之時,便是看中它去翳明目的功效,意在告誡弟子,人生在世,須得去偽存真,決斷如流。”

“好一個去偽存真,決斷如流。”老者點點頭。

“可惜,我這兩個徒弟,雖皆有習武稟賦,卻終究在為人處世之上太過愚鈍。”老者笑笑,“景明自己還未曾開悟,卻要收你為徒,依他那般性子,恐怕也隻能做半吊錢的師父……”

“師祖有所不知,師父他對我很好,不曾怠慢……”蘇決明趕忙解釋道。

“難得你如今還為他開脫。”老者向其投來一道目光,“我命景明前去閩安,距今已是四月有餘,可惜他非但未曾將碧天之劍帶回,還擅自做主,將你收入門下。你說,我這個徒弟,是非但愚鈍,是不是也很不聽話?”

“”蘇決明一時無言,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可知,實則我並未要他救下蘇家任何一人。”老者接著說道,“若他依照我的吩咐,如今應當早就回了棲梧山。”

“師祖恕罪。”

聽對方的語氣,也並非興師問罪,蘇決明隻得再行一禮。

“其實蘇家之禍,並非憑空而起。”老者望著他,緩緩說道,“景明會救下你,也算是一飲一啄,因果有常。”

“孩子,想必你已經知曉那碧天劍與滄浪劍的傳言。碧天與滄浪本為雌雄一對,因著前朝覆滅,流落世間。許多年前,我奉守夜人之命,遍尋碧天劍的下落而不得。聽聞梅家之禍,我便追根溯源,一直尋到了天雪山之上。這才得知,原來梅家先祖乃是前朝重臣,奉命謹守碧天劍的秘密。

而蘇家與梅家的這段糾葛,亦是我探尋得知。聽聞梅家家主香消玉殞,含恨而終。我便猜測,這碧天劍的失蹤應是與蘇家有關。其時我因喪子之痛,意冷心灰,決意離開守夜人,再不過問這紅塵俗事。而這梅蘇兩家的舊事,我也再未與人提及。”

蘇決明眨了眨眼,一時不解。隻是心底隱隱覺得,老者接下來說的話,似乎能解開一個橫亙許久的謎團。

老者歎了口氣。

“去年年關,我收到一封家書。信上說,有人在暗中打聽碧天滄浪的下落,禍事將起。我直覺不好,便與宋家去信,要他們留意閩安蘇家的動向。隻是等待數月,卻等來長姐親筆。”

親筆?

蘇決明當即問道“那先前的信是”

老者頷首道“是有人利用我與宋家的關係,詐獲情報。先前的去信早已被他人截獲,而蘇家之禍,亦是因我而起,我當即派景明前往蘇家。

我知他性子稟正,向來喜歡多管閒事,若是對上那惡徒,恐怕要招致殺身之禍。於是除碧天劍之事,我並未吩咐其他。”

“原來是這樣。”蘇決明了然,難怪那梅晏清能如此精確無誤地尋上阿姐,偏偏斷定碧天劍藏於蘇家。蟄伏數月,隻為了得到碧天劍的下落,並將蘇家人一網打儘。

原來一切皆有緣由。

老者笑道“是啊。若非如此,恐怕蘇家不會這麼早就孩子,你可怨我,即便景明救了你,收你為徒,你也可將我作為你的仇人其一。”

蘇決明緩緩搖頭。

“不,師祖,我不怨。蘇家之禍,從來都是祖父一意孤行,才會釀成這般惡果。事到如今,我不怨任何人”

“師父曾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我蘇家的禍事,便是從梅蘇兩家的恩怨而來,延續三代,令梅家滅門,蘇家傾覆,若我再添仇怨,豈非世世代代都要糾葛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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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祖,不瞞您說,曾經我總想著手刃仇敵,以慰我蘇家滿門血仇。前日,我曾有過一次報仇雪恨的機會,隻是當這機會真真切切地擺在我麵前之時,我卻下不去手。若論報仇,我沒有梅晏清的本事,若論怨恨,我也不想餘生為仇恨支配,活成他那般非人非鬼的樣子。對於梅晏清而言,活著便是折磨,死去才是解脫。倘若我殺了他,那麼我的餘生將被仇怨填滿。即便我殺了他,蘇家之人也終究無法回來。於我而言,這正是痛苦的伊始。”

蘇決明深吸一口氣,頭一回在這素昧平生的老者麵前袒露心跡。

“我蘇家人的手,從來隻為救人,不為殺人。”

對方沉默良久,久到蘇決明都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須臾,老者終於長歎一聲

“你想學救人的本事,為何要來棲梧山?”

蘇決明兀自笑了。

“難道棲梧山所傳的本事,是殺人的本事麼?”

“再者說了,救命之恩,理應舍身相報。我若是不闖出些名聲,又怎麼能對得起師父的恩情呢?”

“孩子,你的確無愧於決明之名。”老者歎罷長笑,輕輕撫了撫蘇決明的發頂,“能救下你,是景明之幸。”

雪色與山霧交纏,在這寒涼峭壁之旁,似乎連呼吸都成了白霧,與那薄雲融為一體。

而此時,兩人鼻息正堪堪相抵,亦有相融之勢。

顧見春將下頜輕輕抵在少女頸邊,心潮狂湧,思緒起伏,依舊沒能從那一瞬的衝動之中回過神來。

怒火與躁動交織,如今紛紛散去,隻剩下滿腔恍惚。

他怎麼會

怎麼會

心猿意馬,情難自禁。

鼻間傳來一陣大過一陣的馨香,那是她平日裡慣有的冷香。

如梅似雪,冷冽寒涼。

隻是此時,這幽香之中卻好像摻雜著一些奇異的味道。

是槐花香。

還有酒香。

非但是酒,還是師父釀的槐花酒。

他不敢想象那山上的酒是埋了多少年的陳釀

——他總算明白為何今日她如此反常了。

那一貫冷麵冷語的少女,此時卻猶如初春暖泉,滿麵紅霞。興許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又或許她隻是不願承認,倒是兀自將頭撇過一邊,檀口微張,細細輕喘。

兩相凝滯,沉默逐漸蔓延,少女那急促而粗重的呼吸便愈發清晰入耳。

“小湄,你喝酒了。”

並非疑問,而是闡述事實,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隻是顧見春此刻卻在心底自嘲,分明是他做了錯事,卻好似“惡人先告狀”一般責問,生怕對方先惱。

“沒沒有。”

少女身形微晃,偏是要靠他幫襯才能站穩。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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