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昨夜尋見你們之時,你二人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原因?”
日頭漸升,蘇決明勉力紮著馬步,瞪大眼睛,顯然不敢置信。
“阿明。”
顧見春在旁打坐,當即心中一緊,連忙飄來一眼,示意對方謹言。
“哼,不然你當如何?”夜來顯然心情不錯,竟也沒有與之針鋒相對。
“我還以為”蘇決明撇了撇嘴,心有不甘,“還以為你二人又打起來了。”
顧見春不禁暗笑一聲,沒有真刀真槍地打起來,倒也算差不多了。
“哦?你很樂意看我們打架?”夜來挑了挑眉,忽而抄起身旁梅枝,衝著蘇決明漸漸落下的兩臂一挑。
“又在偷懶。”
“啪”地一聲,那梅枝打在身上,倒也不重,隻是在師父麵前,自己卻為這向來不對付的女子所製,他一十餘歲的少年,麵上難免掛不住。
蘇決明驀地滿麵漲紅,縮了縮臂膊,叫嚷道
“你又不是我師父,管我作甚?!”
夜來冷笑一聲“笑話。如今你拜入棲梧山門下,可是正兒八經管我叫師叔。我既是長輩,自然能管得了你。”
“你你都說你不是棲梧山門徒了,又如何以棲梧山弟子自居?!”蘇決明一怒,自然口不擇言道。
“阿明!”顧見春這回卻坐不住了,當即沉聲喝止。
可夜來卻閒閒坐在一側,倒也不怒,隻是好整以暇道
“誒呀,蘇小神醫說得對,小女子雖然不是棲梧山的門徒了,可如今棲梧山的第六代傳人下山前有雲,他老人家不在山上之時,棲梧山大小事務由小女子看顧,不得有誤。蘇小神醫,你既喚他老人家一聲師祖,你可說說,這前輩師叔,小女子是做得,還是做不得?”
“你你”蘇決明怒不可遏,卻又無從發作,隻得悶悶端起架勢,嘴裡嘟囔道,“心狠手辣,凶殘惡毒,恩將仇報,老謀深算,口蜜腹劍,詭計多端”
“嘀咕什麼呢?”夜來眯了眯眼,當即湊到他麵前,“以為我聽不著麼?”
“哼。”蘇決明冷冷撇頭,不再看她。
“嗯不過這般形容,怎的有點耳熟?”夜來促狹一笑,卻偏要招惹這位蘇小神醫,“蘇小神醫,你方才說的話,不妨再說一遍?”
“我說你是個心狠手辣——”
蘇決明心道是她有意使自己難堪,當即氣沉於心,正準備將那番說辭堂堂正正罵與她聽,誰知一旁顧見春忽而出聲,橫插一腳——
“阿明,你不是想知道誰贏了麼?”
顧見春一臉窘色地望著兩人。
說到底,這番話卻是顧見春自己說與那少女聽的。即便他自認為那時刻意吐露心跡,行得正,坐得端,無甚心虛。可此時光天化日之下,又是當著蘇決明的麵,怎麼也不好在此言明。他急中生智,隻得將話鋒急轉,又帶回昨夜之事上。
蘇決明與夜來齊齊一怔。
昨夜,不知坐了幾多時,頂上卻忽傳來猛獸怒吼,夜來一聽,便了然是那雪獅。
“是小雪。”夜來陡然起身,倘若那雪獅能替他二人傳信,便不必困坐於此了。
隻是伴隨著這雪獅而來的,卻是那蘇姓少年。
“師父?你在裡麵嗎?”
“阿明,你來了。”顧見春亦是欣喜,同時也鬆下一口氣,幸好來人不是師父。有這孩子在此,便不愁出不去了。
蘇決明恍然大悟道“師父,你果真在此!是這小獅子帶我來此的!我就說它為何憑白拽著我不放”
“阿明,你那處可是安全?”隔著石壁,顧見春陡然想起石室之外當有諸多毒蟒。
蘇決明顯然不解其意,此處無甚生人。
“師父何出此言,我這裡自然安全啊。反倒是你,怎麼會困在”
他話音一頓,卻轉而惑道
“咦隻是不知為何,地上總是黏糊糊的”
“”顧見春一時無話,他忽然不忍心告訴這少年,那地上物事大抵是蛇血蛇軀。想來也是,那毒蟒為血肉所吸引,此時不見他二人,自是要同類相殘,方才那些蛇屍,此時恐怕早已被其他毒蟒飽腹其間,此間唯餘殘骸。
“我勸你還是莫要好奇的好。”
“?”蘇決明卻更為躊躇。
“——既然疑惑,何不湊近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