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半個小時之前。
柳淼淼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機屏幕，看著掛斷的電話屏顯閃滅，然後悄然放回外套兜裡。
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媽媽的。
和家裡報備過今天會晚回家什麼的當然是謊話。爸爸今天有工作要忙，她跟媽媽很早就打了電話，說自己有點事，隻在外麵待一會兒就好，晚點之後就會回家的。但媽媽的態度自然和往常一樣嚴厲，果斷拒絕了她的要求，還問她現在在哪兒，她讓家裡的司機去接她。
要是平常的話，她可能就會聽從媽媽的命令乖乖回家了。她一直是這樣的女孩，父母口中的乖乖女，老師眼裡的好學生。
但是今天……她卻少見的叛逆了一回，沒有聽媽媽的話。
跟媽媽說了一聲，自己今晚保證會回去，不會在外麵呆太晚，就立刻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其實柳淼淼並不想忤逆媽媽的話。
就像初三的時候，那時候她和路明非還不是很熟悉的時候，她後桌的兩個同學當時就在談戀愛。有一次，柳淼淼無意間就聽到後桌的女生問了男生一個非常經典的問題，那就是我和你媽媽掉進水裡，你隻能救一個人的話，你會救誰？
似乎世界上每一對戀愛的情侶，女方都問過男方至少一次這種問題。跟保大還是保小、遊戲重要還是我重要堪稱三大送命問題。
當時柳淼淼其實就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沒什麼意義，因為學遊泳又不難，不會遊泳的話學一下不就好了……
她當然也知道，很多人會說，這個問題並不是真的讓男方隻在女朋友和母親之間選一個人救，而是用來測試你的男朋友到底愛不愛你的……
但是她也覺得不太能理解為什麼用一個問題，就能測試男朋友愛不愛你。就算得到了讓你滿意的回答，又能怎麼樣呢？
問男生這個問題的女生，自己又會怎麼選呢？
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自己又真的足夠愛對方嗎？
柳淼淼當然不會問路明非這個問題……因為她自己就會遊泳；如果路明非問她的話，她肯定也會選媽媽，因為路明非遊泳比她好，壓根不需要她來救。而媽媽卻不會遊泳。
不是因為她更愛誰、不愛誰；而是因為比起路明非來說，這個問題裡麵，媽媽更需要她的幫助……
而她選擇掛掉媽媽的電話，沒有聽媽媽的話老實回家。也不是因為她是戀愛腦，在路明非和媽媽之間選擇了路明非。
隻是因為現在發高燒、躺在家裡，不知道什麼情況的路明非，暫時比媽媽更需要她。
“嗡嗡嗡”的聲音，是旁邊陳雯雯的手機響了。
陳雯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屏幕。
“是楚師兄給我發的消息。”
陳雯雯開口說道，幽幽的熒光打在她的臉上，嘴角浮現出歡欣雀躍的表情：“師兄跟我說他拿到備用鑰匙，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就能到。”
“那我們過十分之後，就過去小區門口等楚師兄吧？”柳淼淼說道。
幾個女孩走出樓棟時，天正下著絨絨大雪。風聲大作，雪花在寒風中飄搖著下落，地麵上的積白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
這場雪已經下了大半天了，從下午的時候就在下。這麼大的雪南方真的很少見。如果柳淼淼在家的話，肯定會很開心的跑到院子裡去堆雪人，但是現在幾個女孩顯然都沒有這種心情。
陳雯雯跟著柳淼淼和蘇曉檣往前走，身後雪地裡的腳印輕輕陷落。她哈著白色的暖霧，仰頭看著夜空，又看著前方柳淼淼的背影，臉上浮現起淡淡的擔憂。
不僅擔憂著路明非，還擔憂著想著的是明天的事情。
如果今晚的雪還不停，明非的病也不好的話，那淼淼……
這麼大的雪，不僅小區裡麵愛晚上出門遛彎的大媽大爺沒有出門，小區門外的道路上也鮮有人影。兩邊的店鋪裡倒是還照出微光，在閉店前的最後幾個小時裡還在堅守自己的崗位。
連成串的小腳印在小區門口駐了足。女孩們緊緊靠著，站定了，一起往馬路上張望。
“師兄怎麼說？”蘇曉檣往手心裡哈了一口氣，轉頭問陳雯雯。
“好像是下大雪，過來的路上有車撞了，堵了一會兒的車，但是已經開過堵車路段了。”陳雯雯看著手機裡的聊天消息說道。
大概是當時太擔心路明非了，腦袋一時間有些短路。其實到小區門口之後，蘇曉檣就想了一下，她們其實是可以在路明非家門口等楚子航來的。
反正師兄大概也會跟著她們進家裡看一眼，完全沒必要等在小區門口吹冷風。
但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來都來了。
來都來門口了，反正師兄也說他快到了，那就再等一會兒唄……
小區門口保安室上了年紀的保安注意到了她們，拎著打熱水的暖壺慢悠悠的走過來，問她們幾個女娃這麼大的雪站在這裡是乾嘛。
得知她們是在等人來之後，立刻就招呼她們進保安室，說彆在外麵等了，怪冷的，保安室裡可以烤火。
柳淼淼本來還想客套的推辭一下，但是保安大爺卻不由分說的就把門給她們敞開了。幾人對視了一眼，她們的小手小腳確實也冷的不行了，也就從善如流的接受了保安大爺的好意，一齊說了謝謝之後就跟著大爺進了保安室。
陳雯雯倒還好，但是對於柳淼淼和蘇曉檣兩人來說，像這樣坐在塑料凳上，幾個人一起圍著小太陽取暖，還真是難得的經曆。
不過她們倒也不是什麼嬌氣的大小姐，對於保安大爺好意給她們遞來的茶沫子泡出來的廉價茶，也甜甜的道了聲謝謝，能喝的津津有味。
隻是對於大爺隨後的問話，就稍微有些犯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看見孫子孫女輩的人，總是會聊八卦。在話匣子一開之後，話題也就自然而然的偏離向了她們到這兒來的原因。
保安大爺們問她們這麼大的雪跑到這兒小區來，是不是哪個女娃來找男朋友的？他沒怎麼在這個小區裡麵見過她們，像她們這麼漂亮的女娃要是住在小區裡他肯定知道，所以她們肯定不是這個小區的住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