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童急急而去,王才則眉飛色舞,對魏先生大吹法螺:“這起子鄉野村夫,不知輕重的東西,龜縮在山村裡麵都不敢露,也敢在先生麵前擺譜,管教他們灰頭土臉,碰一鼻子灰。”
王恒剛要誇讚先生幾句,見好話被王才說儘,便道:“先生觀察入微,推演得十分高明。”心中暗道這也太乾巴巴了,明顯不如小才生動有趣。
魏先生心情舒暢,也自要謙遜幾句,道:“都是拾人牙慧,看話本子看來的,當不得甚麼,他們村裡人學問再好智謀再深,地處狹隘少看了戲文,一時可不就被我唬住了。”
大家聽後皆笑出了聲,千年來諸葛武侯的形象多智近乎妖,老百姓敬若神明的人物,可沒聽說過武侯在話本子上有造詣啊,因此,不由產生了奇妙的感覺,大概就是今人對古人的優越吧。
在魏先生影響下,王恒與王才小哥倆都成了話本愛好者,尤以王才最是入迷,他本來沒怎麼念過書,幾本話本子看下來,儼然粗通文墨了。
這一坐,屁股很沉,種菜的老仆也沒有自覺來倒杯茶,王才暗道真是個沒眼力見的家夥,一個仆役的自我修養,他顯然遠遠不夠格。
坐到屁股發酸的時候,一位六旬開外,留著三捋長須的老先生姍姍來遲。
這位老先生身著玄色道袍,形容清瘦,望之便覺得仙風道骨。
兩下裡鄭重地互相見禮,老先生拱手道:“在下高隆村現任村長諸葛伯均,聽我六弟說幾位先生是村外誤闖進來的”。
“蘭溪書院的魏黎。”
“魏先生的弟子王恒”
“魏先生的弟子王才”
簡單的寒暄之後,魏先生直達主題:“咱們三人替縣衙辦案,需要貴村全力配合。”
諸葛村長笑著說:“這裡粗陋,怠慢貴客了,請幾位移步碧波舫,那是村裡辦事的公所,咱們也合議合議。”
說罷,諸葛村長便走在前頭開路。
魏先生道:“貴村的民巷迷宮一般,你們不帶路,咱們斷乎找不著,這是比照著八陣圖而建的吧,高明得緊。”
王恒好奇問道:“貴村莫非全是諸葛武侯之後裔?”
諸葛村長笑而不答。
眾人跟隨諸葛村長,但見他穿過那一池碧水,走到陰魚的位置。
碧波舫是個臨湖的旱舫,雕梁畫棟,放著個議事的大圓桌。
分賓主落座,童仆侍奉茶水,三人坐著眺望湖上景致,秋波瀲灩,隻覺得人間桃源不過如此。
正要開口說明來意,忽聽得有個童子來報:“四員外,明大爺有急事來討個示下。”
諸葛村長滿臉為難,帶著歉意道:“幾位略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他疾步走出之後,碧波舫內突然天搖地動,圓桌上杯盞儘皆掉落,座中三人東倒西歪摔倒在地。
周遭一片漆黑,碧波舫三麵臨湖的窗子不知去了哪裡。
驚呼過後,魏先生先恢複鎮靜,摸索著爬起來,喊道:“你們受傷了嗎?”
幸而除了王才額頭撞到桌角腫起,餘者都沒傷到。
王才恨恨道:“想不到這村子裡的人,恁得歹毒,咱們本在村口寸步難行,他若是不許人進村,在村口將咱們轟走也罷了。”
王恒不禁詫異道:“他這村子不知有甚麼秘密,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咱們拘押了,我竟沒看清楚怎麼觸動了機關,眼下咱們也不知道被關在哪裡。”
魏先生摸索著上下左右,然後閉目冥思,良久才道:“那碧波舫就是一整個機關,諸葛村長一走出去,外麵的人就啟動機關,將碧波舫倒扣了過來。”
王才不解道:“先生,那咱們這會子是在哪裡?”
魏先生道:“應當就在湖底,估計離陰魚的位置不太遠。”
王恒深深吸了口氣:“先生說得不錯,我聞著是有一股水腥味。”
“被關在水底了,這可如何是好?”王才叫苦不迭。
王恒道:“我思來想去,也不該有甚麼殺身之禍,就算是他們不樂意咱們進了村子,看見了一些不給彆人看的民居,這也都是尋常之事,不至於犯了忌諱要被人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