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三人眼神定定地望著悅兒,王恒冷汗涔涔,嗟歎道:“我們就像是生活在一團迷霧中,不停地在找真相。“
王才白了悅兒一眼,道:“吊胃口。”
悅兒道:“登雲班上下都傳聞惠雲師傅是王家大爺的外室,誰能猜得到,惠雲師傅與玉銘先生有私情。”
眾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嘴巴像吞了一個雞蛋。
“不可能吧,我在登雲班時間不短,怎得半點看不出來。”月亭不可置信地說。
王恒同王才對視一下,臉色都發白了。
“難道?”王恒悄聲自問自答,聲音在發抖,真相到底是甚麼?
“嚇,姊姊,咱一片幽情,愛煞你哩。”悅兒腦海裡回蕩起這句戲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悅兒唏噓道:“那是五月末的一天,日頭熱得實在過分,又盼不來落雨,趙先生叫大家下午都歇著,以免中暑了。我得了閒,便搖搖蒲扇打了個中覺,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太沉了,及至醒來都已經是薄暮時分了。我慣常偷偷瞄著惠雲師傅,這時卻發現惠雲師傅不見蹤影了,一直到用罷夜飯,刷好杯盞,拖好地,惠雲師傅都沒出現。我心下奇怪,便借了個由頭問小丫頭鎖兒惠雲師傅是外出了嗎,鎖兒說惠雲師傅沒有吩咐備車備轎,多半是在哪裡乘涼呢。”
“每日做完了活計,向來無人管束我,我便闔府亂逛,一直到天已經全黑的光景,恰恰走過外跨院,一陣低微的曲聲傳入我耳中,外跨院的深柳堂是王家招待至親好友的地方,眼下玉銘先生住著,玉銘先生閒時也會來棠梨院說戲,倒沒聽說他也能唱幾段。我輕輕一推院門,門把是從裡麵插著的,便仗著有點子微末功夫,一時好奇跳上屋簷,曲聲傳來的地方是深柳堂正廳,我從西窗橫梁上方搬走了三片瓦,燈光就射了出來,但是看不真切,隻得匍匐在屋頂。”
“嚇,姐姐,咱一片幽情,愛煞你哩。”
屋子裡傳來一段唱白。
“隻見屋簷下放著一麵白色帷幕,燈影照在帷幕上,正是一個小生的剪影,反背著雙手,咿咿呀呀在唱”
“日日為伴,占儘春光向小園。野芳等閒見,少曾意纏綿。不料想一時驚豔情腸牽,莫不是千裡姻緣一線牽。”
“這是《海棠閣》中的一折,想必帷幕後的人是玉銘先生吧。一時帷幕上又出現了個美人,托著腮唱曲子。”
“我手托腮徘徊在中門內,叫人難決斷,去也是不去?這冤家叫人難放下.便學得那文君,想得人心越緊,不管主人自不自在。”
“這聲音竟是惠雲,我日日與她在一處,自然聽得出來。這時小生的剪影迎上去,唱道:“姐姐,舒展了眉峰,畢罷了春愁,榅乾了淚痕,等著坐溫柔囚籠。”
“這時美人剪影從帷幕上消失了,聽惠雲師傅說:乏了,今天不玩皮影了。”
“惠雲師傅徑自從帷幕後走出來,歪在竹塌上,見幾上放著一盆杏子鮮豔可愛,便伸出纖纖玉指把杏子皮剝成倒垂蓮樣子,擎著遞給了玉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