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愣怔片刻,道:“霍大人,證人不帶回衙門,案子恐怕更難破。
霍推官麵沉如水,道:“柳班頭,衙門辦案不能靠猜想,沒有真憑實據,怎好滋擾良善百姓。”
老柳急道:“來書院拿人之前,某也曾請示過縣尊大人,縣尊的意思是以破案為要。”
霍推官語聲如冰:“婁縣尊,這會子在官邸中給袁叔父奉茶,請教學問,正是婁縣尊叫我走一遭,看看你們辦案辦成啥樣了。”
老柳目露憂色,還待要說甚麼,霍推官已經與其餘人告辭,撣一撣官袍,大踏步走了。
霍推官行了幾步,轉身回頭,對老柳正色道:“柳班頭,你此刻必定心中不服,你破案無數,卓有苦勞,隆興當假畫案,我已將案卷仔仔細細看過,便點撥你幾句,你可曾將隆興當上上下下各色人等摸排一遍?你口稱施家父女是白鳶教餘孽,全憑施家父女離開蘇州的時間與假畫案巧合來推斷,如若是真巧合呢?再是憑石香爐中未化儘的字紙,與假畫中證據有些相似,可焉知不是有心人栽贓嫁禍?怪力亂神的玩意,還是少想為妙。”
在眾人麵前說出這樣質疑老柳的話,已經極不留情麵了,老柳聽了呆立無詞,偏生他是上官,且又句句在理。
杵了半天,老柳和徒弟隻得默不作聲離開書院。
時辰雖耽擱了許久,書院下學的鐘聲尚未敲響,王恒便拉著黃雲台一起上學,催促小才也趕緊聽課去。
縣衙的公差走後,黃雲台一反剛才的慷慨機變,人蔫蔫得無精打采,他看看王恒,欲言又止,隻說自己有些勞累,便直接去齋室休息了。
是夜二更鼓後,人字丁號房內燭火通明。王恒與小才各自做了些功課,此刻閒聊起來。
王才撥弄著燭芯道:“浦三公子,咱們可從沒得罪過他,為甚麼心思這樣歹毒?”
王恒想了半晌,道:“我思前想後,與他從無言語衝突,便是他出言不遜,我亦從不計較。或者說,對於浦三公子這樣的人物,不去奉承就是最大過錯了。”
小才吸了口冷氣,道:“就是有些個不對付,逮著機會就要致人於死地,這也太可怕了。”
王恒慨歎道:“從前聽人說,做人不可太慫,可見是這個理,浦三公子認定我們是沒根基的軟柿子,定要來捏一捏。”
他目光空蒙,忽然想起一些書院過往傳言,汙穢不堪,搖頭不欲細說。
談說一番,正要歇著,忽聽屋外有人敲門。
王才走去應門,來者卻是黃雲台,身披玄色大氅,將頭部遮得嚴嚴實實的。
小才將黃雲台請進內室,笑道:“雲台哥,寒夜客來茶當酒,咱們有好茶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