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當的排門已經關上,總所周知,新安典當的學徒都是住在店裡的,倆人遂把排門敲得砰砰響。
不久就有夥計來開門,王才直說他們隆興當前些日子報官的假畫案已經有了線索,要找東家或者大朝奉,夥計見倆人氣度不凡,聞聽是南京國子監的監生和紫陽書院的學生,便不敢怠慢,分頭去找了東家和大朝奉。
大朝奉住得近,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王才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大朝奉原也有些疑心汪二朝奉,隻是顧及都是新安鄉親的情麵,且共事多年,不好逼問太過。
稍等了片刻,隆興當的東家聞訊趕來,大朝奉便將王才的話回了東家,東家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躊躇間,諸葛峴跟東家講,貴號怎麼處置汪二朝奉他們不會管,因先前隆興當報官,縣衙的差役無端懷疑自己的同伴,紫陽書院的書生,差點將同伴羈押過堂,所以他們要知道這案子的結果。
大朝奉會意,問明了二人的居所,當即表示倆人給隆興當挽回了一大注銀錢的損失,必定要給個交代。
次日還未到午間,大朝奉帶了四色禮物前來全浙會館拜會。
大朝奉與隆興當東家,昨日連夜去了長春街汪二朝奉的宅子,一番軟硬兼施,汪二朝奉便全招了,今日一早已去了縣衙投案自首。
原來徽州人的習俗,成年男子都要外出學生意,元配發妻便留在家中侍奉雙親,撫育兒女,汪二朝奉前年在蘇州娶了一房兩頭大,是蘇州城裡破落大戶家的姑娘,模樣標致,十分的小意溫柔,汪二朝奉老房子著了火還得了,千依百順,寵愛非常。
這姑娘彆的都好,脾性未免奢侈了點,更兼娘家一家子吸血鬼,不過短短兩年,汪二朝奉曆年的積蓄得一乾二淨,他周轉不靈,便聽人介紹去朝北土地廟標了個會,五百兩銀子搖到,各個店鋪會賬下來就不剩甚麼,接下來一期繳三十兩銀子會費,這幾個月實在繳不起,已經欠了三期會費了。
朝北幫豈是好相與的,汪二朝奉走投無路,不料柳暗明,冥冥中指引他一個法子。
前些日子有個舊家少年去隆興當五百兩死當一卷梅道人的《漁隱圖》,據汪二朝奉估摸,至少要值兩千兩銀子以上,他當時經手時發現包畫軸的麻紙上有隱隱綽綽的紋路,仔細一看心中大駭,竟是朱砂畫的符籙,那一段時日因瞿三姑娘白日撞鬼鬨得沸沸揚揚,縣衙四處搜捕妖人,他受此啟發,當下不動聲色,心中籌謀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汪二朝奉了三日功夫,臨摹出《漁隱圖》,他的畫工匠氣,自然難以掩人耳目。因為職務便利,趁著庫房換班,把《漁隱圖》真跡調包了出來。
汪二朝奉得手後次日調休了一天,推說去外地探病,其實乘船一日來往了蘇杭,杭州今古齋的掌櫃是他相識多年的老友。
《漁隱圖》雖是好畫,一二日脫手卻難,今古齋便把它吃下來,給汪二朝奉開了一張一千二百兩的恒和銀號期票,雙方約定等今古齋有了買主,再給汪二朝奉換成見票即兌的會票。
不想朝北幫逼索得厲害,汪二朝奉隻得忍痛將期票貼現,因而露了馬腳。
王才與諸葛峴唏噓一番銀錢害死人,送走了大朝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