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月十五,一改前幾日的濕熱,晨起已有絲絲涼意,宣告此時正值秋高氣爽的江南好時節。
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兩條小船就在歟乃聲聲中離開茉莊。
眾人一探究竟的心情迫切,南風知我意,小船一箭風快行駛在吳淞江。
葉家的船行在前方,蔣家的船緊跟其後,月亭失魂落魄立在船頭,王恒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月亭打了個激靈,怔怔道:“七公子,勞煩你跟著奔波了。”
王恒忙道:“咱們是同過生死的人,談甚麼勞煩不勞煩,月亭哥,天有不測風雲,你千萬不要思慮太多。”
小才也道:“老天自有安排,月亭哥,咱們順應自然便是了。”
月亭勉強笑笑,道:“我都曉得的。”
說話間,小船進入黿蕩,此時旭日東升,光照大地,王恒心中之弦繃緊著,小才與他對視一眼,顯得非常緊張,所幸葉家的船一直前行,並未出現任何狀況。
出黿蕩便是分湖,今日是中秋佳節,風清氣朗,坐船遊玩的人甚多,遊船絡繹不絕。
兩個時辰不到,兩艘小船就搖到葉家塘。
仍在葉家水橋泊了船,一行人走到葉家院落,葉家已經布置好了靈堂,因三姑娘還沒出嫁,算是在室女,靈堂較為簡樸,隻請了幾名仙姑在說宣卷。
三姑娘的壽材,是一副上好的棺木,興叔道:“事兒來得急,就把老夫人的壽材先拿來用了。”
令人疑竇叢生的是,三姑娘的棺木已經蓋棺了,依習俗來講,停靈三日,由戚友瞻仰遺容是必須的。
王恒讓興叔去通傳葉家老爺葉天蓼,月亭想要見一見未婚妻最後一麵。
葉天蓼從內堂出來,幾天不見,憔悴得很,似乎老了好幾歲:“王公子使不得,小女是染了時疫身故,郎中特地關照即刻蓋棺,以免時疫傳給彆人。”
說罷,葉天蓼攙著月亭的手痛哭起來。
他這番戚容,實在不像裝出來的,情真意切,痛苦不堪。
斜眼裡瞄見小才也盯著葉天蓼,畢竟,沒見到葉三姑娘的遺容,他們倆人都有所懷疑。
翁婿大哭了一場,宣泄掉了不少哀情,月亭的狀態要比來時好多了。
日漸西垂,老宋前來提醒,路途遙遠,要走就是當下了。
奔波勞苦,葉天蓼便要留月亭宿幾夜,直到三姑娘出殯那日。
老宋婉轉地推脫了,葉姑娘畢竟沒有娶過門,他家大爺沒有守夜的義務,便隻道還有兩位王公子,留宿葉家多有不便。
蔣家的人告辭離開,隻需兩日之後三姑娘出殯之日再去一次,兩家的親事就此了斷,以後,隻以遠親或者世交的禮節來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