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鐘即起,是居於僧院的好習慣。
用小才的話說,其實,他是餓醒的。
並且還補充道,幾日的功夫,已經麵有菜色了。
隨即小才發揮聯想“同樣吃齋飯,廣亮和尚為何能吃得白白胖胖?他會不會吃了些不該吃的東西?我覺得廣亮有重大嫌疑,廣亮有沒有貪賄行為?悟明曾說三師兄廣恒威望最高,大概廣恒為人比較正直公允,也許廣亮不守清規的行為被廣恒發現,所以被廣亮殺了滅口。”
王恒笑道“你太武斷了,廣恒認識的人,可不止聚寶寺中的和尚,廣恒出家之前是秀才,結交的人物必然很多,咱們先去寺中調查廣恒的情況,他出家之前的家庭關係也要了解一下。”
劉府眾人下山之後,維摩彆院的膳堂早餐供給更為簡單,白饅頭亦不見了蹤影。
倆人愁眉苦臉喝了點稀粥,就走去聚寶寺山門。
此時正值早課時間,張西如早就下了佛光閣,作為監寺同眾僧一起在大殿中誦持經文。
張先生讓小沙彌悟明等在山門,給王恒與小才引路。
廣恒的蟬蛻停在羅漢堂。
曙色逼上簾影,聚寶寺羅漢像相傳由唐代彩塑聖手楊惠之所塑,張先生曾介紹說羅漢塑像形貌如生,精氣逼人,王恒走進羅漢堂,隻覺得陰森恐怖。
並不是廣恒停靈於此,才產生的心理作用,而是整個羅漢堂塑像給人的感受極其壓抑,赭紅的色調令人森然可怖。
“寺裡有沒有報官?”王恒問道。
悟明道“寺裡的規矩,佛門清淨地,不會去驚動官府,如無意外,三日後為三師兄舉行荼毗儀式(火化)。”
生命,脆弱如草芥。
昨天張先生指定兩個和尚悟法、悟定在此看守,見寺裡派人前來,他們迎上前來,是兩個麵目平庸的年輕和尚。
悟法年紀略大,模樣也老成些,他知道監寺讓他的兩位書童斷案,而這兩位書童都是監寺家鄉的子弟,便不敢怠慢道“兩位施主,因天氣炎熱,寺裡窖藏有冰,我們給廣恒師兄覆蓋冰塊時,發現廣恒師兄衣袖中掉落了一張便箋。”
“午後未時初後山竹林會麵。”
便簽沒有具名,應當是知名不具,定是廣恒熟悉的人。
後山竹林,難道竹林才是謀殺現場,廣恒被人殺害後再拋屍觀瀑亭?
王恒將箋條給悟明看,眼睛盯著三個和尚的麵部表情,問道“你們認得出是誰的字跡否?”
悟明搖頭道“認不出,我隻是剛受了十戒的沙彌,略識幾個字,一向都是乾跟班的活兒。”
悟法悟定兩個,大致也是同樣情況。
王恒收起信箋。
“廣恒在寺裡有仇人嗎?他跟誰關係最好?”小才問道。
悟明抓耳撓腮想了很久,道“廣恒師兄最與人為善,對待雜役火工都很和氣,全寺的人沒有不尊重他的,可要說跟誰關係最好,我實在也想不出。”
悟法了一個信息“方丈大師最欣賞廣恒師兄,好幾次都在早課晚課時候稱讚他是個勤勉的學問僧。”
悟定卻說:“非也非也,智海方丈最欣賞最喜歡的還是廣文大師兄,多次表示大廣文師兄以後要接方丈的衣缽。”
小才獵奇心重,露出深可玩味的表情“同一個聚寶寺,悟法看到的和悟定看到的不相乾,就比如說這羅漢堂,何等的陰森滲人,張先生卻說神情逸宕。”
王恒略加思量,對悟明道“小師父務必大聲當眾回監寺,我二人已經在廣恒和尚身上搜到關鍵證物,倘若監寺問是何物,隻推說我故弄玄虛不肯說,請監寺早課之後,來羅漢堂一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