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梅拉爾廷一詞一句聽完這位神父義憤填膺的發言,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是的,偌大一個神聖驕陽教會,幾千年傳承的發展和變化,本來就是存在諸多內部細分派係的!
雖然他們對於拉瓦錫師傅“速速停火”的指示沒有二心,但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談判落地,比如是“威逼利誘”還是“循循善誘”,這些天確實有較大的分歧!
比如,審判長梅拉爾廷,這位宗教裁判所的首腦、教會的二號人物,還有當時和範寧交情頗深的圖克維爾主教,就是不折不扣的主戰派!
至於北大陸的米爾樞機主教、克裡斯托弗主教,還有生前在南大陸傳教、被範寧“冒領”了弟子身份用以包裝“拉瓦錫”的塞斯勒老主教,這些都算是溫和派。
對外的“軟硬”之分是一方麵,對於個人行為準則方麵亦有不同。
比如雅寧各十九世,以及之前的曆任教宗,都是主張禁欲苦修的,也隻有這種苦修士,坐到教宗位置上才能服眾。
但俗家派係同樣也有影響力,西大陸樞機主教黎塞留就是典型代表,還有像瓦爾特主教這樣的.他們是有家室的,在教會同樣擁有教籍和榮譽職務,在外的藝術文化界也地位顯赫,能為教會帶來名聲和資源。
能成一定規模,占據主流派彆一係的,其倡導的理念一定或多或少都能在教義經典中找到根據,在曆代沐光明者的布道言行中,也有表示過讚賞、準許或理解。
如果在現有經義裡找不到充足依據,那就不是合法的“教派”而是“異端”了,就如同遠古時期的“祛魅派”和“蛇派”。
眼下,這些神父和軍官們,被範寧手指之下的這塊界碑引發的話題一帶,都激烈地討論起與利底亞的停火談判的問題來。
正好這又是兩國民眾近來關心的熱點。
跟隨者的長長隊伍中,很多人就更加圍攏過來。
“你好,請問目前雅努斯和利底亞關於停火協議的對話層級是在哪一級彆?是教會主導多一些,還是軍方?”
一位來自利底亞的戰地記者,此時操著一口詞正腔圓的官方蘭格語。
對戰地記者而言,現在的采訪,比起之前穿梭於炮火連天的白熱化戰場,恐怕安全係數還是要高得多的。
“可否透露,目前在阿派勒地區的領土認定問題上,是否還有劃河為界的商量餘地,而非全部認定為雅努斯所有?”
“昨日,靈隱戒律會官方發聲,稱停火之事需按照‘輕重緩急、先易後難’的原則逐步推進,‘速退’一事難以符合實際.我們教會對這個看法有什麼回應?”
有更多來自各國的媒體記者紛紛提問。
這些人本來就是一路追著公演和布道的一手消息來的,此刻狀態正熱,設備齊全,於是各式各樣的照明燈和長槍短炮都朝範寧對準了過去。
一時間快門聲此起彼伏,儼然一個在荒郊野岸舉行的特彆新聞發布會現場。
“那日我與他們講說經上箴言,說‘膏油與香料,使人心喜悅。朋友誠實的勸教,也是如此甘美’。但不信勸教的人有禍了。”
範寧的目光先是悠悠投向對岸與遠方。
他看到有幾艘在黑夜中很不起眼的小船,載著幾位牧師朝己岸劃了過來。
很顯然的預料之內。
這麼多的人,這麼大的動靜,利底亞那邊的偵察軍隊不注意到就有鬼了,隻是這次對麵明顯學了個乖,直接報告讓靈隱戒律會出麵了。
範寧緩緩在岸邊踱著步子,感慨道:“這心中不敬虔的利底亞人積蓄怒氣,神捆綁他們,他們竟不求救。”
“我豫先是藉著困苦救拔困苦人,開通他們的耳朵,引他們出離患難,進入寬闊不狹窄之地。這樣,擺在他席上的必滿有肥甘。但他們滿口有詭詐的言語,又因贖價大就偏行。”
“他的呼求,他的資財,或是一切的勢力,豈是即有靈驗,就叫他不受患難嗎?”
嘩啦啦啦——
對麵的牧師們就在這過程中停船登岸,最前麵船上下來的正是拉貢牧師,以及他所陪同的一位實力更高的長老。
這群牧師下來一照麵,就感覺哪裡不對了!
他們與河對麵的這群神父打交道打得多,平日裡處於同一層次的對手是個什麼實力,有哪些手段和底牌中級牧師與執事之間、高級牧師與司鐸之間、長老與主教之間,都是彼此知道一些的。
如今一麵對麵,靈性的第一直覺,竟然產生了遠遠大於過往的差距感!
他們過來交涉的目的,自然是準備討價還價的。
現在,醞釀的說辭一句都不出來,隻剩直接怔在原地
拉貢牧師感到難以置信,那位明明是剛晉升邃曉一重的瓦爾特主教,為什麼就已經感覺完全不弱於自己的樣子;而審判長梅拉爾廷給人的氣息更為可怕,其白色長袍之下的身軀似乎隨時會化作一團焚儘萬物的火焰!
更不用說眼下這一位沒有任何鋒芒顯露,看似隻是擅長用“曉之以理”的方式勸告彆人的聖拉瓦錫!
“你們要過到北大陸看,從那裡往波佐達尼科去,又上到默特勞恩人的伊格士,與霍夫曼人的聖塔蘭堡,看那些國比你們的國還強嗎,境界比你們的境界還寬嗎?”
“你們以為降禍的日子還遠,坐在位上就行強暴。你們躺臥在象牙床上,舒身在榻上,吃群中的羊羔,棚裡的牛犢。彈琴鼓瑟,唱消閒的歌曲。以大碗喝酒,用上等的油抹身。卻不為地上的萬民苦難擔憂。”
“這些人必在被擄的人中首先被擄,舒身的人荒宴之樂必消滅了。”
“那時聖塞巴斯蒂安到訪你們的地界,其實不是到訪,還是古時雅努斯的地界,說,凡你們在地上所捆綁的,在天上也要捆綁,在地上所釋放的,在天上也要釋放。”
“祂的話你們豈不留意聽記嗎?心中豈不豫先思想嗎?”範寧的表情帶著一絲痛心疾首。
“你們若聽不太懂經義道理,教會的師傅們也略知一些直白的教導法子。我實在告訴你們,這河岸豎立的詭詐的碑,若有一樁沒清,你們斷不能見到冬至的時候。假若你們的聖者來會晤我們的聖者,結果仍是這樣。假若邀來那位管轄討論組的王來做決斷,結果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