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我爸照例在每個人的麵前擺放餐巾、骨碟、味碟和紙巾,這在我們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在張抱石看來,簡直像吃國宴一樣講究。這是我送他去車站乘車的路上,他說的。
他說這餐飯讓他吃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笑他表現完美,獲得好評。
好在張抱石雖然顯得拘謹,可經不住我爸媽的一再勸菜,還是吃飽了一頓飯。
吃飯時,我不怎麼說話,我在細心觀察我爸怎麼觀察張抱石的吃相。
張抱石是個儒雅的人,吃起飯菜來細嚼慢咽,不發出什麼聲響,而且吐出的骨頭也整齊地擺在骨碟裡。他的吃相接近完美,無可挑剔。
我爸看不出任何破綻。連我看了都不敢相信張抱石是貧寒人家出身的孩子。
此事過了十多年後,我爸還對張抱石予以肯定,說配走進我們陶家成為一家人的,張抱石算其中一位。
可見一眼看上的人和物,感覺是多麼對啊。
吃了飯後,我爸積極地張羅要張抱石代寫春聯,他放低身段,給張抱石鋪紙研墨。
我在一旁也打著下手。
我媽在一旁欣賞,時不時地說一聲寫得好,然後頻頻點頭,讚賞的表情略顯誇張,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味道。
十幾幅春聯寫完後,大家坐下來,吃水果喝茶,歇息了半小時後,張抱石提出要回家了,要去車站趕車。
我爸媽笑盈盈地送張抱石出門,還送了袋櫻桃給他,說讓他在路上吃。
我估計張抱石長這麼大,也還沒舍得買這麼貴的水果。他肯定不大舍得吃,會拿回家與家人分享。
我心裡感歎道老媽你也太給我長臉了,還沒確定關係,就開始寵他了。以後我怕這麼高的恩寵標準難以為繼啊。
送張抱石去車站時,我將身上最近領到的兩百元稿費塞給了他,他推辭不要。最後拗不過我,隻好說那先謝謝了。
我說“我想寒假去看你行嗎?”
張抱石說“可以啊。”他說可以,不說歡迎。看得出,他對我去看他不是很期待,更彆說渴望了。
我不是很在意,他這態度似乎是我意料之中的。
回到街口,我又被王小強媽看到了,真是騎馬不見騎牛見,不想見的人偏偏就讓你見到了。
王小強媽又叫我進她家玩。我說“阿姨,改天先吧。今天剛回來,要搞一下家裡衛生。”
王小強媽說“一定,一定啊。”
我心裡極不情願,但嘴裡還是違心地答道“一定到,一定到。”
我忽然感覺自己變化太快了,再也不是當年的小姑娘,我的心裡住著一個人後,開始有了排他性,我自己都感覺自己陌生。
王小強的家人還是那些家人,也是一樣熟悉的麵孔,一樣的熱情,他們沒有變化,是我變了,我的心變了,看人也就不一樣了,原先的那份親切變成了如今的負擔和壓力。
回到家後,我爸媽問我跟張抱石是什麼關係,談戀愛了沒有。我說我們倆算是互相有好感吧。我不敢承認談戀愛。
我媽說“這小夥子不錯,勤快,細心,有才華,隻要你感覺他對你好,性格好,是可以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