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燭光晚餐,吃起來節奏都是很慢的,常常是以三個小時為標準,金色的蠟燭將要燒完,酒也喝得微醺,該聊的話題也聊得透徹了,這餐飯才算結束。
我媽在生活上是屬於快得起來,也慢得下去的類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粗鄙乞丐。
在家裡吃起燭光晚餐,我媽是要多優雅就有多優雅,半小杯的紅酒,被她搖上幾十回,才緩緩進入她的胃裡。我相信,我媽年輕時,就見識過高級的生活。要不然,這名媛氣質的流露不會這麼自然的。
吃到晚上九點,一瓶紅酒就被我們母女倆平分掉了,酒下了肚子裡,可酒味兒卻還在家裡彌漫。
我們準備收拾餐具時,我爸回來了。他這個點回來,顯得比往時早了點,往時的冬季,他在外吃了晚飯後,一般會和朋友去泡個腳,然後才回來。
我媽將我爸這種節目安排叫做一環扣一環。我們都習慣他過他的神仙小日子了,這麼早回來,反而顯得異常。
我媽問“今晚這麼早回,少見哦。”
我爸的臉顯得有點凝重,說道“今晚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我媽和我聽了,有點驚愕,不敢再問。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我爸竟然不直接說遇到鬼,而是將鬼改口為不乾淨的東西。可見,追問下去就顯得不懂規矩和忌諱了。
他都是快退休的人了,又不是太陽曬老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爸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我媽看到我爸的臉沒有驚恐之狀,就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等他接著往下說。幾十年的夫妻了,她懂他。
一般來說,我們平常人看到不乾淨的東西,臉色會因驚恐而煞白,可我爸臉色如常。
我爸說“他居然還敢威脅我,還想動手打我,他動我一根毫毛試試,我不滅了他文家!”
我們聽出來了,那個不乾淨的東西是姓文那廝。
“在哪裡碰見他了?還這麼囂張?”我媽問。
“酒店呀。還能在哪裡碰到?”我爸說,“帶著個妖精一樣的女人,見了我居然當著那妖女的麵,想惹我,這情商也真是沒誰了。陶穎啊,爸媽看人,真的沒看錯的。幸好現在沒瓜葛了。要不然,他簡直是你一生的噩夢。”
我聽了,自知有錯,當初確實任性了,我不接話,而是去飲水機那裡給我爸倒上一杯水,給他遞過去。
我爸這才將事情的經過了作了還原式的描述。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爸今晚在縣裡的富江大酒店和好友在聚餐,吃到一半去上洗手間,就遇到一個妖媚的女人挎著文初武的手臂從另一包廂走出來,看樣子像是吃飽要回去的樣子。
見到我爸後,文初武就站住了,對他的女人說,小範,那家夥就是我前女友他爸,上次居然到我家打我一巴掌。
那個叫小範的女人說,就他呀。你也太烏龜了,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居然讓一個老頭欺負。彆說人家欺負你了,是我我也看不起你。
我爸聽到他們這樣說,就惡狠狠地看著他倆,站著一動不動,一副放馬過來的架式。
那女人對文初武說,你又沒對他女兒怎麼樣,自由戀愛,憑什麼打你。你看我爸媽對你多好。
我爸聽了,氣得怒發衝冠。
文初武拉著她的女人走到我爸跟前,對我爸說,你打了我,我也沒虧,反正我睡過你女兒了,而且是同居,同居相當於什麼?他偏頭問那個叫小範的女人。
那女人說,相當於結過一次婚唄,還能相當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