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遇到這樣的主官，當下屬的隻能是認了。李陽和幾個年輕的男同事就感慨，自己時運不濟啊，沒辦法，你有衝天之誌，也變成跑進床底劈柴了。
《乾部選拔任用條例》修訂後，一個單位的黨組書記在選人用人上的權威、權重和權力更大更集中了。新的局長和局黨組書記是一肩挑的。
下屬想提拔重用，沒有主官的推薦和提議，門兒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李陽和幾個年輕的同事都隻能是安心工作而已了，想提拔，估計很難。
因為年輕的同事們都沒什麼背景，有背景的都換單位或早提拔了，誰在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單位裡耗燈油？局裡在縣直單位中不顯要，屬於很普通很普通的縣直單位。
李陽曾經在某部小說裡看到作者把李陽所在的這類單位形容為盲腸單位，比喻真的很形象。在這樣的盲腸單位裡，主官如果又不愛來事，不愛去主動彙報，想出一個乾部那是相當困難的。
新局長對於下屬成長一事是不操心的，他也不愛去市委組織部彙報乾部成長之類的事情。自己職權範圍內都可以定調提拔的正科級崗位，他都捂著、空著都不任命，還指望他去上麵爭取推薦提拔一個乾部的名額？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這點李陽看得清楚，局裡的同事也一清二楚。
那麼，大家隻能在工作上不出紕漏，然後靜待時機了。
每年年終乾部例行年度考核時，考察組要求推薦的乾部，在市委乾部考察組的組織下還是正常推薦的，可是推薦的結果如何運用，那就沒有後續了。
因為新局長不去跟蹤，不可能年輕乾部們去跟蹤，去自薦。組織部門和你單位的主官說你好，說你優秀，你才優秀，你自己對組織說你優秀，那不是笑話嗎？
李陽調到觀山市畜牧局一年多後，就意識到這種成長停滯狀態將不是一兩年內能改變的，新局長到任後就表態，要在局裡退休了，可是要等他退二線都還得有三五年之久。
李陽將這情況跟梁冰湘說了之後，梁冰湘說：“那就把我調上去吧。不管去哪個單位都行，反正是公務員身份就行了，要不然長期這樣夫妻兩地，也不好。”
李陽想想也有道理。在看不到自己下一步幾時有發展和轉機的情況下，讓梁冰湘遙遙無期的等待也不是辦法。
當初決定調到市裡工作時，李陽是向梁冰湘講過自己的想法的，計劃三年內爭取升到副處級，然後回通平縣進四家班子裡當個副職，這樣就實現既大一圈又能回來團聚的圓滿結局了。
可如今，局長是這麼個局長，態勢是這麼個態勢，有點天不遂人願了。當年，李陽跟梁冰湘結婚後，為了讓梁冰湘跟死人的關係斷得乾淨一點，他曾寫過一個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會到觀山市工作。這樣梁冰湘就不會有機會碰見死人了，就會跟死人決裂得徹底了。
沒想到後來李陽有了遴選的機會並入圍之後，就決定搏一搏了。
梁冰湘當時是不支持李陽調去市裡的，她還曾經拿這個保證書說事，說李陽毀約。
可是李陽說：“這或許就是一次機會呢。如果一個人命裡是處級乾部的命，廳級乾部的命，那機會來了，他不去承接機會，也會得到嗎？就好比你命裡有萬兩黃金，就擺在你家門口，你不出門去搬回來，那也不是你的呀。”
梁冰湘當時拗不過李陽，她和李陽去她姑姑家，當著王思遠的麵說：“我們現在又沒有共同的孩子，我擔心李陽調上去後，如果變心，那就變成彆人的老公了。”
王思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拴在褲腰裡也不是你的。你看某人某人，有權力時不是很花心嗎，後來退下來後，不是也對老婆很好？他們夫妻現在不是也天天晚上一起散步，形影不離麼？不用擔心這些事太多的。”
梁冰湘想想，壓著李陽的發展也不好，那就由他調到市裡去吧。或許也是個機會呢。凡人的眼睛，明天的事情都看不到，何況幾年後的事呢。
現在情況成這樣，李陽多少有點尷尬，感覺兩頭不到岸，想升升不上去，想調回來又調不回來，即使能調回來，可是級彆和原先調動時一樣，那不是白忙活嗎？脫褲子放屁的事——多餘。原級彆調回來，那隻能貽笑大方。
走到這一步，隻能送自己一個字了“熬”。
可是熬也要有個熬的辦法和計策，梁冰湘提出的把她調到觀山市工作的想法，當然是一個打持久戰的熬的辦法。在李陽前景不明的情況下，也隻能是這麼走比較合適。
可是，如果梁冰湘調上觀山市，李陽需要顧慮和解決的問題就很多：
一是要買房，要把通平縣的房子賣掉一套，然後又是看房又是裝修又是搬家什麼的，這個事兒很複雜，要耗去不少精力。
而李陽在通平縣的房子，不是你說賣就能賣的。複式樓麵積太大，一般人承受不起。不是複式樓那套，是三花林場的集資房，是梁冰湘媽名下的，還沒有房產證，你想賣人家都不敢要。沒房子賣掉，就沒錢在觀山市要房子，而租房又將是一筆大的支出。
二是梁冰湘媽也不想跟著梁冰湘到觀山市生活，因為市裡沒有熟人，到市裡生活不習慣，她向往的是回鳳凰窩裡的生活。
三是梁冰湘如果調到觀山市後，對鳳凰窩的家就更管不到了，家裡的產業將荒廢。好不容易打造了多年的鳳凰窩裡的田園生活，也將變成隻能到退休後，才能好好享受了。每周上五天班，好不容易有兩天周末，夫妻倆來回要跑一百多公裡回一趟鳳凰窩的家小住那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四是李陽也有點擔心梁冰湘到觀山市工作後會跟死人死灰複燃。
梁冰湘提出想調到觀山市的想法後，李陽給她分析了上麵的四點原因和顧慮後，最終決定暫不考慮調動的事。還是李陽爭取三五年內解決級彆問題，然後調回通平縣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選擇的道路，跪著也要走完。人生的選擇，有時真的是大於努力的。
正在左右為難時，梁冰湘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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