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帶自言自語地詢問起身旁的蕾娜神甫和甲內的覩石。
“絕無可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你是不是傻,這裡一看就已經招收幸存者很久了,如果真會出現潛伏感染的情況,那麼這裡早都是一群隻會阿巴阿巴的蘑菇頭了。”
覩石沒好氣地開口道。
“歐姆尼賽亞在上,我已經說過了,這種瘟疫爆發之初我便開始了研究,它決沒有氣溶膠傳播的方法,目前隻探明了體液感染,而且幾乎沒有潛伏期,所以絕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情況。”
蕾娜神甫更詳細地論證駁斥了伽咼的猜想。
但不知為何,一種冥冥中的警覺正在蕾娜的內心湧現。
畢竟,這可是來自神祇的瘟疫。
它的傳播,或許某種有著特殊的條件。
不然,為何在初期就會出現大量的感染者?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向了此地的二樓。
……
在喬治總督的命令下,二樓的大量房間被用作了隔離病房,以此來儘量減少潛在瘟疫的危害。
但是事實上,這個做法不能說效果不佳,隻能說用處不大。
因為需要救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
在這場行星規模的災難中,除了跟隨毒雲律動的能夠溶解血肉的致命病菌,以及正在h7泛濫的治愈之瘟外,還有大量原本並不常見的疾病隨之泛濫在了門羅戴爾上。
雖然目前最為致命的治愈之瘟沒有傳入這處營地,但諸如肺炎一類的嚴重疾病還是開始了爆發。
而免疫力低下的孩提,最容易成為這些常規疾病的目標。
這也是為什麼喬治會優先安排有幼兒的家庭居住在房間內。
但縱使措施已經做了許多,疾病還是不可避免的展露著它們的獠牙,正如眼前這個位於二樓的隔離病房內的場景一般。
很難想象,幾十張床鋪是怎樣塞入這個並不寬敞的房間的,也很難想象,一個醫生是怎樣同時照顧這樣十幾個病房的。
不過由於僅剩的藥物已經所剩無幾,現在醫生能起的作用除了簡單判斷病人距離病危還有多遠之外,和一個牧師相差並不巨大。
在天災麵前,凡人惟一能做的,隻能祈禱。
“父親,我沒事的,你說過,神皇會保佑我們的……”
在一張臨時搭建的簡單床鋪上,已經高燒了三天的男孩在無數次的胡亂囈語中,擠出了至今以來唯一清醒的語句。
在他的隔壁床鋪,一個已經瘦骨嶙峋的男人艱難地擠出微笑,雖然來自大腦的惡性腫瘤時刻壓迫著他的神經,但他深知,自己現在是孩子唯一的希望。
縱使已經失去了一切希望,他也必須咬牙支撐著。
他看著因為高燒而脫水浮腫的男孩,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哀傷和發自內心的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經受這一切?
真的如同那些前來征收沉重稅務的教士所說,是他們的不虔誠導致了泰拉的陷落,所以從此往後的一切痛苦都是來自神靈的懲罰嗎?
男人的身上此刻猶如萬千螞蟻撕咬啃食般痛苦,來自神經係統的腫瘤讓他感受到了酷刑般的劇痛。
但這份疼痛遠遠不及他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病菌的折磨下逐漸消逝生命力的痛楚。
那是他生命的延續,是他靈魂的繼承,在其子將其視作希望燈塔的同時,他也將這個小小的身影當做了內心的支柱。
在激烈的痛苦中,他的眼前再度浮現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教士征收“反攻稅”的場景。
他們的眼神充斥著鄙夷,猶如萬千針刺般,狠狠剮在自詡虔誠的男人心口。
他本以為,獻出自己的一切,繳納所有的財產,加班加點地奮鬥在滿是劇毒化合物的礦洞中,他們身上欠下的罪孽就會被寬恕。
可現在啊,現實卻殘忍地告訴他——你會死於懲戒,你的孩子也會死於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