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和海軍複員戰士的愛情題材,倒是不多見。”
方言一頁接一頁地翻著。
“是啊,我還是頭回見寫空姐的。”
朱偉頗有興趣。
畢竟,空姐這個職業,在讀者和編輯眼裡有一種神秘感,而且跟海軍複員戰士的愛情故事,真切感人,肯定能討廣大讀者的喜歡。
“胡鬨!”
呂書友鼻子裡冷哼一聲,“雖然這種題材確實新鮮,但愛情終究是愛情,格調不高,也沒有任何的藝術性和思想性,怎麼能發表在《人民文學》上呢?”
“呂主任說得對,這樣的通俗文學難登大雅之堂,何況是登在《人民文學》呢?”
於德利語氣裡充滿著不屑。
“話可不能這麼說!”
王扶認真道:“我們以往發表的大多數作品,對象主要集中在農民、工人、知青,但對退伍軍人,還有空中小姐這些當代青年的題材,還是太少了,我覺得要予以重視。”
陳曉曼抱著類似的看法,轉頭看向方言:
“岩子,你怎麼看?”
“雖然王碩這篇是個野路子,但在內容和敘事上都有不小的新意。”
方言環顧四周。
呂書友皺了皺眉,“新意?我讀了兩三遍,還真沒看出這裡麵有什麼創新之處。”
於德利點頭附和,“我也沒有看出來,還望方老師指教指教。”
方言道:“王碩運用了大量使用燕京口語化的方言、俚語,讓整部帶著股京味。”
“沒錯,是有股子京味。”
朱偉拍了下手,“我看《駱駝祥子》、《茶館》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胡說!”
呂書友吹胡子瞪眼,王碩什麼檔次?也配拿來跟老舍先生作比較!
“呂主任彆生氣,確實比不了,老舍先生抓住的是燕京文化的魂,而王碩僅僅是形。”
方言站了出來,打了個圓場。
見朱偉縮了縮頭,王扶倒是更感興趣:“方主任,你說的這個‘魂’和‘形’,何解?”
方言耐心地解釋:“老舍先生作品裡有很多燕京的元素,但他更多的是把燕京作為一個背景和地域,來展現華夏近代的社會和曆史變化,而王碩就不一樣,他是發揮出了燕京語言文化的特點。”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好奇,紛紛求解。
“那就是‘侃’!”
方言笑著說,如今的燕京人裡,有一部分就像王碩一樣,帶著股“痞子味”和“浪蕩味”。
相比於老舍先生的老燕京腔調,明顯是一種新燕京口語,新燕京的腔調,自然也是一種新京味。
“新京味?!”
聽到這個詞,呂書友、陳曉曼等人先是一驚,然後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
“不錯,《空中小姐》用新燕京口語寫作,可以看成是對傳統老燕京語言的繼承和發揚。”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所以我覺得,這部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差點忘了,方主任您是民族地域文化的倡導者,對這類京味肯定會青睞有加。”
於德利眼裡閃爍著複雜的光。
呂書友麵色凝重,“既然方主任看好這種新京味,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一句,就算這‘京味’和新穎,但未必就符合我們《人民文學》一貫的選稿標準。”
你在教我做事?
方言一臉嚴肅,“《人民文學》最重要的評判標準,那就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
於德利和呂書友麵麵相覷。
不等他們開口,掌聲嘩嘩地響了起來,朱偉、陳曉曼她們鼓起了掌,叫好聲不斷。
“朱偉,你去聯係下王碩,讓他明早來人文社。”方言咧嘴發笑道:“既然他堅持要我改稿,那我必須當麵見一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