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注視許栩太久,儘管他很想多瞧一會兒許栩的臉,想再次從她臉上看到她前兩天的笑容,自信,俏皮,眼梢微微上翹著,帶著些小陰謀得逞的得意和狡猾,可同時她嬌豔柔軟的下唇又輕咬著,透著一點點的歉意,甚至討好。
雖然……那是因為許栩把他倒吊在了天花板上。
許栩半蹲在天窗邊,腳踩著一條黑色的繩索,繩子的另一端套在他的腳踝上。
他們兩個專注地凝視著彼此,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一種奇異的失重感包繞著他。
那時候他恍惚間有種錯覺,。
他不是被人吊起在了天花板,而是失足墜入了深海。
他眼睜睜望著水麵上的波光粼粼緩緩下沉。
但他並沒有沉到水底,因為許栩正拉著他。
許栩正蹲在河岸上笑吟吟地凝望著他。
隔著頭盔說話的聲音像極了聲音傳到水裡,就連頭盔上的玻璃麵罩也像極了扭曲折射的水麵。
可他仍然能清晰地看見許栩的笑臉。
天知道,那晚她笑得的像天使,身後那飄飄渺渺的月光叫救贖……
穀清然低著頭悄悄笑了一下。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那極病態的行屍一樣白到發青的手背。
穀清然下意識縮回手。
他倉皇抬頭看了眼許栩,確定她並沒有看到後,趕快把手藏在鬥篷底下,臉色難看得要命。
是的,他見不得光。
一個名流的孩子,卻要像老鼠一樣躲在鬥篷底下苟且偷生,就連他的親生父親都討厭他。
“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嗎?不不,你不要跟我說什麼可憐!該喊可憐的人是我!這件事傳出去彆人隻會認為他的基因是劣等的!認為他的父親,也就是我,我的基因是劣等的!真……我寧可他死在娘胎裡!”
穀清然的心臟突然刺痛了下。
記憶裡許栩的笑容也開始模糊。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許栩的笑。
體弱,多病,神經緊張,狐疑敏感,就連體態都漸漸變得像老鼠,習慣了塌著肩膀弓著脖子……
如果不是為了救霍寒深,許栩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就像其他女人一樣。
小時候她們或許還有興致捉弄他一下,拽掉他的鬥篷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哈哈大笑。
可現在……
她們連一個輕蔑的眼神都不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