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邦喊的是“娘”,而不是母妃,柳妃當然明白兒子的這一聲娘,包含了多少委屈、不安和恐懼。
柳妃也蹲了下來,緊緊抱著鄭邦,說:“幾日不見,孩兒長大了,孩兒不要怕,你父皇雖然殺伐果斷,但絕對不是個濫殺之人。我裝瘋扮傻,就是想喚起他那一點父愛,可以保你不死。”
柳妃歎了一口氣,說:“母妃何嘗不知道你外祖父犯了錯,但那是我的父親和娘親,生我育我之人,我不想他們一錯再錯下去,所以故意寫信提醒,可惜你外祖父憣然不知悔改,落得如斯田地,倒也怪不了誰。”
頓了頓,柳妃接著說:“所以你也不要怨悔你父皇。作為一國之君,日夜為天下擔憂,我爹卻拿之君?,不但不為君分憂,還想了謀反之心,自己作死,實為天理難容。”
鄭邦對外祖父一家並沒有多少感情,因為深宮中的女子,並不能時時帶著孩兒回去探望外家,鄭邦見到外祖父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清。但他也理解母妃的心情,畢竟是自己的父母親,就像他的父皇和母妃一樣,那種感情是拿刀子切都切不斷。
於是鄭邦說:“母妃,孩兒明白。以後孩兒一定要好好學習,就像太子哥哥那樣,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到時,就沒人敢欺負我和娘親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讓柳妃聽了冷汗直冒,她連忙一把捂住兒子的嘴,低聲說:“我的好孩兒,你可千萬彆亂說,和誰比不好,和誰太子比,讓有的心聽了去,你就會落得和外祖父一樣的下場,橫屍午門啊。”
鄭邦一把拉開柳妃的手,說:“這番話我也與父皇說了,父皇沒有罵我,還表揚了我,說我上進了。”
柳妃想到鄭顯那張永遠猜不透悲喜的臉,不由打了個冷顫,不可置信地問:“此話當真?”
鄭邦一臉驕傲地說:“當真!我騙母妃作甚!”
柳妃高懸著的一顆心並沒有放下。她不是信不過鄭顯,隻是相不信皇家的做派。
鄭邦是她最後信念的支撐,如果兒子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所以她可以為了兒子,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柳妃正沉吟著,鄭邦可憐兮兮地說:“母妃,孩兒又累又餓,有吃的嗎?”
柳妃這才注意到兒子的大腿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她雙目一緊,問:“你這腿可是陛下所傷?”
鄭邦搖搖頭,說:“不是,是孩兒投靠非人,被五皇兄踢斷的。”
“鄭灝?那個壞到骨子裡去的家夥?”柳妃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吐出一句話。
鄭邦“嗯”了一聲。
柳妃一把抱起鄭邦,把他輕輕放到床上。
鄭邦已有些份量,但柳妃卻毫不費勁地就把他抱了起來,果然為母則剛。
柳妃吩咐小宮女去做些吃食的來,她剛坐在床邊安撫著鄭邦,說:“孩兒,看你瘦得皮包骨的,衣服又臟又舊,應該是受了不少委屈。你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好好與母妃說說。”
鄭邦躺在母妃的被窩裡,雖然被子有些粗糙,但那溫暖和帶有母妃特有體香的被子,讓鄭邦感覺得非常有安全感。和柳妃沒說上幾句話,小宮女的飯菜還沒端上來,鄭邦就已經睡著了。
鄭顯走到門外,守門的侍衛立馬將門鎖上。
衛一為鄭顯掀開轎簾,鄭顯上了轎。
四個轎夫哼哧哼哧的抬著轎轉了個身,朝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鄭顯從轎中傳出聲音:“小衛子,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朕?”
衛一縮了一下脖子,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陛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柳妃是在裝瘋扮傻,陛下為何還會留她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