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緲同情地看著掌櫃,又倒了碗砒霜酒,自個兒一口悶了。
用臟兮兮的衣袖抹了下嘴角,說道“我懂這種感覺。”
掌櫃一臉問號,“你懂什麼?”
薑緲沉重地歎息一聲,“怎麼會有人完全理解你的苦,然後因此懂得你的呢,不會有的。”
“但凡有一點點惺惺相惜,讓你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已是非常難得啊。”
“沒有感同身受,感同身受意味著要穿你的鞋,走你的路,吃你的苦熬你的夜,讀你的書受你的難呐。”
“怎麼可能有?不可能的!”
薑緲越說聲音越低,說到最後,輕得像是一片羽毛。
“這種心情我懂,真的……”
此刻的悲傷逆流成河。
“你!你怎麼能跟我說這些?”掌櫃破防了,紅著眼眶衝著薑緲咆哮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給你下了毒,要取你的心,挖你的肝呐!!!”
“你明明是個受害者,為嘛要當仁義者啊,啊?”
薑緲一席話,直接戳破了掌櫃佯裝堅強的軀殼。
想當年他也是叱吒一個山頭的綠林好漢,隻因有次攔路打劫踢到鐵板,便被人逼迫來做這傷天害理的事。
他不怕死,但怕跟著他的幾個兄弟死。
為給兄弟們求一條活路,他不得不妥協,成為那些上位者斂財害人的工具。
他不想的啊……
薑緲都被他這激動的樣子給驚到了,“哎呀呀,你彆哭啊,我再喝一碗!”
說著,又去倒酒。
掌櫃衝過來一把拍飛酒壇,摔了個粉碎。
又回頭衝幾個廚子吼道“去拿解藥啊!!!”
薑緲趕忙製止,“彆拿解藥了,給我點肉吃吧,我特麼沒被毒死,快被餓死了!”
掌櫃深深吸了口氣,壓下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兩碗砒霜酒下毒,即便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小子……
無力地朝廚子揮了揮手,“去炒菜,炒香點!”
薑緲趁他不注意,默默收回自己的銀子,又看著他欲言又止。
掌櫃狠狠抹了把臉,重新坐到她對麵。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薑緲善解人意道“你要是實在為難,就算了……”
“不,我要說,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好幾年了,我不是不想說,隻是沒人可以說。”
“沒想到,我武大郎竟以這樣的情況,遇到真正的知己!!!”
薑緲做了個請字,伸手掏了把花生出來。
掌櫃“這話說起來話長……”
“你有故事我沒酒,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薑緲眨巴著眼說道。
掌櫃起身,又去拿了壇酒過來,沉聲道“這壇沒下毒。”
薑緲擺手,“無所謂,我會去死。”
掌櫃沉默了一瞬,悶聲道“對不起。”
隨即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你知道民間有種說法,說是吃什麼補什麼嗎?”
薑緲點頭。
掌櫃道“這世上總有那麼些有錢有勢,該死卻不想死的人。”
“他們相信以形補形,吃了人心就補心,吃了人肝就補人肝,吃了人腦就補腦……”
薑緲悚然一驚,“大郎啊,這可不興吃啊!”
“吃人腦會感染朊病毒的,這是種可自我複製並具感染性的因子,你可以理解為瘋牛病。”
掌櫃奇道“我聽不懂,也沒聽說過,但你怎麼懂這麼多?”
薑緲自顧自喝了碗酒,淡淡道“死人的事兒你少打聽。”
掌櫃“……”這不還沒死嗎……
心道奇了,這毒酒都下肚好一會兒,咋就還沒毒發的跡象呢?
這小子倒也是骨骼清奇。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