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內心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之中。
此時,身後追蹤的三人又有了動作。
其中一個長發高束,眉飛入鬢的中年人搭起長弓。
他雙腿以兩膝緊夾馬腹,上身挺起,宛如跪挺在馬背上,弓箭拉出圓月似的弧度,帶著扳指的拇指一鬆,長箭激射而出。
長箭射的不是人,而是馬。
隻有先殺馬,才能留住這兩個人。
騎著珍珠白馬的年輕男人自然也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忽的一聲厲喝,伸掌向馬身上驀地一拍,負著背後男子騰起了兩尺來高的距離。
而被拍了一掌的白馬也矮了幾分,馬蹄下陷,卻又很快恢複了狀態。
就在這人上升,馬下陷的短暫一瞬,那匹羽箭已近乎擦著馬背射了過去,落在了前方的草地上。
人又落回馬背之上。
這一起一落,當真是妙到了毫巔,要知道羽箭何等之快,能將時機把控的如此精準無比,此人不僅馬術極佳,武藝也絕對是當世一流。
“好!”
就連阿飛看著這一幕,眼中也不由激射出欣賞之情,臉上少見地流露出幾分動容之色。
蘇夢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這人武藝這麼好,卻依舊被人追的如此倉皇,說明那身後三人也絕不是等閒之輩。”
她感覺到了麻煩的氣息。
一箭未中,那中年箭手又從鞍邊的箭筒中拿出了羽箭,這一次,他直接抓了三根箭搭在了弦上。
搭弓射箭,不過幾息,這人的箭術本就極佳,三箭齊射,前方那兩人和馬再難全部避開。
一聲哀鳴馬嘶,珍珠右後側的馬腿被射穿,跪倒在地,將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而那生死不知的傷者背後則又中了一箭。
這幾人交鋒之中,已靠近了牧民群居的部落,他們前方十餘丈處,便是五十七和他父母居住的帳篷。
蘇夢本想無視這場追殺,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了。
阿飛的行動更快,他就像先前激射的羽箭一樣竄了出去,蘇夢在身後跟著,手腕上鈴鐺搖晃。
她高喊道:“彆亂插手,先護住牧民!”
有時候,被追殺的人不一定是好人,殺人的人也不一定是惡人。
蘇夢在遊曆江湖的時候早已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遇到這種江湖仇殺時,她很少衝動參與其中,除非已明辨善惡,又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才會出手相助。
可阿飛跟自己是不一樣的人,他的愛與恨都像是炙熱的火,他的人就像是他手中的劍。
救人比分辨善惡更先,本就是他從李尋歡那裡學到的寶貴的特質。
三匹馬,三個下馬的人。
箭手並未說話,一旁紫膛色方臉的漢字已嗡聲道:“馬空群,休要垂死掙紮了。”
馬空群解下了腰帶,摸了下自己兄弟的鼻息,他的表情十分沉靜,卻像是大海暗湧,雲後雷霆,帶著令人窒息的壓力感。
按在草地上的手掌骨節粗獷,青筋暴起。
他已決定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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