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這次來到的地方,是平江府,也是後世的蘇州。
她用了兩天的時間,搞定了基礎的金銀,也了解了一番如今的年代。
如今是南宋時期,年號為嘉定,嘉定和議帶來的屈辱讓南宋武林的許多有誌之輩心灰意冷。
此時權相史彌遠當政,招權納賄,此人取代金銀銅貨幣,印新會子流入市場,衝擊舊會子的行為讓幣值跌落,物價上漲,民不聊生。
可在這靠近都城的平江府,卻依舊維持著平和繁榮的表象,即便是冬雪時節,鬨市依舊繁華,從鵲橋西路過了雞兒街,再到十字街,若是有風的天氣,整條街便能聞到淡淡的硫磺氣,這是十字街北的‘巫巫池’飄來的味道。
‘巫巫池’很少接待女客,因為這裡的溫泉池大多是露天的,但若有人用足夠的銀錢想要包下一個池子,做生意的自然也不會拒絕。
蘇夢任侍女為自己換上衣物,剛泡完溫泉的麵頰透出淡淡的粉色,她也沒想到,自己就在橋上那麼一站,就要浪蕩子過來送錢,既然如此,她隻好卻之不恭了。
“姑娘的肌膚宛如美玉,真是讓人豔羨。”服侍的侍女看著蘇夢的麵頰,脫口而出後方覺唐突。
然而這位貌美和氣的蘇姑娘卻並不介意,反而笑道:“你可想知道我的保養之法?”
侍女忙點了點頭。
“修習武功,便能排出體內雜質,隻要修的是正派內功,不是那種毒功邪功,肌膚一般都會變好的。”
侍女愣了下,訥訥道:“原來姑娘是習武之人。”
她的舉動變得更為拘謹了。
蘇夢轉移了話題:“聽聞‘巫巫池’中有一處放著各種古劍名劍的‘劍亭’,隻要有錢,便可以在劍亭試劍,想必那裡聚攏著不少武藝高強的江湖人,你帶我去瞧瞧吧。”
侍女於是帶著她穿過了一條遊廊,又走過了種著各種繽紛花朵的花壇——在這冬日裡,也隻有溫泉池邊才能長出這麼多的花。
在飄蕩著霧氣的山腰,樹立著一處亭台,亭台旁的池中隱約見荷葉荷花的輪廓,蘇夢驚訝道:“這裡竟開著荷花?”
侍女解釋道:“劍亭旁是小月湖,湖裡的荷葉和荷花都是精鋼製成,又塗以顏料,既可以做景觀,也可以供劍客落腳比鬥。”
在侍女解釋的時候,蘇夢已走近。
劍亭已有數人,其中三人正圍在一人身邊調笑著。
“小李三天竟也會有丟了銀錢,腆著臉借錢來‘巫巫池’的時候。”
中間那青年臉上生了些麻子和痤瘡,張口說話時,牙齒參差不齊,一雙眼睛無力地耷拉著,辯解也沒了底氣。
這人是平江府內有名的商賈,名叫李三天,因為人好做猥瑣下流之事,又被人玩笑地蔑稱為‘小李三天’。
李三天道;“我瞧見那橋上背身站著一個女子,那身段背影真是惹人無限遐想,於是沒忍住出口調戲,說了些葷話,然後走上前想要看看那女子的正臉……”
他這話還沒說完,那些調笑的人已紛紛開口。
“好無恥的行徑,竟也能這般直言出來,不愧是小李三天。”
“經年打雀,卻被雀兒啄了眼,想必那女子不是一般人。”
“那女子正臉是何模樣?”
李三天的話被人打斷了片刻,又接著說了下去:“唉!我要是能瞧見那女子的正臉,這錢丟的倒也不虧了,可我偏什麼也沒瞧見,隻記得那女子背著我說了些什麼,我便頭暈極了,等我清醒時,荷包便不見了。”
“你準是被人下了迷藥了!”
“那女子怎麼不記恨你出言不遜,把你那話兒摘了?”
小李三天也不惱,唉聲歎氣道:“幸而我身上沒有一處傷,不然春雨樓頭的姐兒們,豈不是為了我李三天大哭一場。”
之後的話越來越低俗,蘇夢沒有再近前一步,一旁的侍女小聲道:“‘巫巫池’向來是男客居多,這些客人泡的爽利了,說話總是沒了顧忌,蘇姑娘,我們要不走吧?”
蘇夢卻道:“常在劍亭彙聚的,應當是又有錢又有閒,又有幾分劍術武藝的人,沒錯吧。”
侍女道:“這倒是沒錯。”
蘇夢點點頭:“好。”
然後她走了過去。
‘劍亭’裡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卻在某一個瞬間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聲。
被圍在人群中的李三天是最後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他順著眾人的視線望了過去,隻見在朦朧的霧氣裡走來一個女子。
霧氣像是白紗在她的麵上輕撫,然後淺淺地落下,露出了一張玉一般的麵龐。
她的眼瞳像是幽幽的將人的魂也攫取的深潭。
眾人屏了息,恍惚以為見著了幻像,李三天的眸子卻緩緩從那張麵龐上移開,看向了女子頭上的芙蓉玉簪。
他認得這支簪子。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在橋上調笑的話語,借簪子喻人的那些粗俗的話。
直到這踏著霧踏著夢的女人走進了劍亭,走到了一柄名劍旁,拔出了這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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