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獄長廊幽深,李九斤站在暗處,又是七殘八廢之軀,對於攝心術的‘目’和‘聲’兩種懾心方式都有一定的免疫。
但是長刀與鐵欄杆的碰撞,是聲與震動的結合。
蘇夢已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將攝心術的效用最大化,所以包括李九斤,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都已被撼動。
‘當啷’幾聲,有人拋下武器,有人放聲悲哭。
李九斤露出似悲似怨的神情,在幽暗之中更顯詭譎。
如他這樣受儘折磨的人,要比常人更能被這悲觀悵惘的詞句引動心神,可與旁人不同的是,旁人悲觀迷惘是放下兵器,他的悲觀迷惘卻是舉起了兵器。
“年在桑榆間,影響不能追。”
“自顧非金石,咄唶令心悲……”
蘊著內力的聲音飄飄蕩蕩,蘇夢已退出了毫無戰意的獄卒們的合圍,此時忽聽得一聲怪叫,幽深處銀光閃爍,鮮血淋漓飛濺。
李九斤竟用手中銀刀割掉了自己麵頰上的一層皮!
對於他而言,悲是痛,厭是自傷,這世間對他從不公,所以他要製造更多的不公,更多的傷!
他的綽號是‘你好嗎?’
因為在刑訊犯人時,他常常溫和地去問一句。
——你好嗎?
被詢問的人往往連‘不好’這二字也沒有氣力答出來。
李九斤也從來不想要得到什麼答案,他隻是用這句話做一種宣告。
一種‘我絕不允許你好’的怨憎的宣告。
這無時無刻都在悲在痛在怨的人,在疼痛的刺激下竟然極快地恢複了神智,因為他的心神本就是扭曲的。
此時此刻,蘇夢已退到了這一層的儘頭階梯處。
李九斤半身殘缺,即便練就了‘殘缺神功’,可讓他行動如常人般迅捷,但在輕功一道上終究無法再進一步,所以他所有的精力都練在了手中的兵刃上。
不同於方才試探的薄匕,這次他甩出的,是一柄銀色的手肘長的細刀。
飛刀穿過獄卒,於幽暗之中亮起一道銀虹。
蘇夢腳步一止,這一記飛刀雖然迅如流星,但對她而言卻構不成威脅,飛刀未至,手中長刀已揚起。
然而就在長刀即將格住飛刀的一瞬間,飛刀卻忽然變換,分裂,像是花瓣一般綻開!
十二寸的細刀裂成了八個三寸長的各樣刃形的兵器!從八個方位攻向她的各個關節!
這些細小的兵器有的刃端像是鋸齒,有的刃又薄的像是已成了透明,有的如蛇的信子,有的又像是蒺藜刺突。
它們隻有一個目的!
將人的皮,肌理,關節,一一穿透,解剖,分解,大卸八塊!
蘇夢的唇繃緊成一條直線,這一瞬間她已不及變招,長刀打落了這八樣兵器中的一樣,可還有七件兵刃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