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街一方角落,‘大不慈悲’閉目誦念。
他的七名孫子在另外七個方位相合,八道聲音彙成一道,以佛宗‘大梵雷音’抵禦‘懾心魔音’。
八人疊加起來,深厚的功力將梵音推至頂峰,可那道女子吟唱卻依舊縈繞不斷,這並不是因為後者比他們功力高,而是因為此人在音功一道上已臻至化境,他們等同於在以力破巧,要有十成力,才能破三分巧。
所以局麵一時相持。
‘大不慈悲’輕緩地睜眼,麵上帶有悲憫溫柔的聖潔之感,這兩道聲音,若讓旁人論誰正誰邪,九成九都要覺得,那神秘女聲才是要被梵音鎮壓的邪魔。
在‘大不慈悲’睜眼的同時,身旁一名黑衣人縱身越上屋脊,向著絞架的位置搭弓射箭。
兩支長弓刺入音潮之中,行至半途,就已開始顫動不已,仿佛在被無形的力道擠壓,直至在空中硬拗成兩截,彈飛到街邊牆上。
‘大不慈悲’輕笑一聲,另外七個方位應聲而笑,他的笑仿佛蕩出了層層回音。
隻聽‘哢啦’‘哢啦’的裂響連綿不斷的響起,不僅是房屋上的瓦片開始蔓延裂痕,就連絞架下那堆積的土磚也開始層層龜裂。
那神秘的女聲忽然戛然而止。
‘大不慈悲’的笑聲也乍停。
長街陡然寂靜,偶有碎裂的瓦片滾落地麵,發出窸窣的響聲。
——聲音停了。
——誰贏了?
——管他勞什子的,該動手了!總不能讓蕭猛餘和丁三通吊死!
——動手?
——動手!
動手!
紫色旗花炮自天際炸開,十字街的四個方向由遠及近,湧來四隊人馬,其中正南方向隊伍裡正有方才逃出戰場的‘飛星傳恨’雷誓舞和‘鬼生蟲’毛炸先生。
他們身後有九名氣勢肅殺的江湖人,這九人裡有三名黑衣刀手,兩名綠衣劍手,剩下四人,兩人著黃衫,兩人著藍衫,手裡有峨眉刺,子午鴛鴦鉞、鏈枷,珊瑚金拐杖,想來這四人俱是奇門好手。
隻有一人著白衣。
最當先的一人。
他身形瘦高,麵部布滿深壑般的皺紋,眼窩深陷卻透出銳利目光,他沒有刀劍,沒有奇門兵器,隻有一雙蒼老的手。
老者的手,染了數不儘的好漢的血。
這人便是‘白大帝’碎爺。
他身後這一幫人,‘飛星傳恨’雷誓舞和‘鬼生蟲’毛炸先生同屬奸相派係,其餘人則是五色盟的好手。
東方也有一隊人,全副武裝,甲胄折著森寒的光,又是一批盱眙邊防派來的刀兵。
他們看著地上同伴的屍首,知道同伴被當成了測試敵方實力的卒子,麵容卻如鑄鐵,沒有絲毫動搖。
他們是真正的士兵,以軍令為先,不懼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