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深秋時節，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濕冷的寒意。天空低垂，陰雲翻滾，偶爾傳來一陣風聲，像是在訴說著這座偏僻小城的無聲秘密。路上零星的車輛掠過，揚起一陣塵土，在空氣中停滯不散。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種壓抑感，街邊的攤販寥寥無幾，行人也多是匆匆而過，生怕被卷入未知的危險中。
“殺豬盤”窩點就隱藏在這座城外一片低矮的工業區中。灰色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掩藏在層層綠植之後，看似普通，卻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森然氣息。這裡被稱為“公司”，實則是一個披著合法外衣的詐騙集團總部。高大的鐵門外，站崗的保安手握微型衝鋒槍，時不時地掃視著來往的車輛和人員。空氣裡彌漫著戒備和冷酷，讓人幾乎不敢靠近。
小金子混跡於這群“客服”中已經十餘日了。公司內，每一個員工都穿著整齊劃一的製服，白襯衫、黑褲子，再搭配一雙亮得反光的黑皮鞋。然而這份看似職業的裝扮下，是無法忽視的虛假和冷漠。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層虛偽的微笑，這種笑容在小金子眼中，比這裡陰冷潮濕的空氣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小金子被安排在“情感詐騙”部門，他的任務就是通過社交軟件與國內的目標進行交流，“養豬”——也就是與受害者拉近關係，製造信任，再狠狠一刀斬下去。這些“客戶”中，有孤獨的中年人，有失落的年輕人，甚至還有尋求幫助的老人。他們的痛苦和絕望，全被當成了笑料和收益的來源。
辦公區的每一張桌子上都擺放著電腦屏幕，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小金子對著屏幕裝模作樣地打字，心裡卻像壓了一塊巨石。他的耳邊還能聽到其他人帶著調侃的語氣“彙報”工作：“昨晚剛‘殺’了一個，轉賬五萬呢。”“今天早上那老太太哭得可厲害了，哈哈，真逗。”小金子捏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樣。
“彆出聲，彆分心，再忍一忍。”他心裡不斷告誡自己。眼鏡的鏡片內側，是一台精密的監控設備，能將他的所見一一傳回國內的數據庫。然而，特製的眼鏡也讓他無法徹底鬆懈。身邊的目光時刻在監視著，任何一點漏洞，都可能讓他丟了性命。
“他的狀態還是安全的吧？”張鵬盯著電腦屏幕，眉頭緊鎖，語氣裡藏不住一絲擔憂。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屏幕上的數據顯示，小金子傳回來的信息正在逐步構建一個完整的犯罪網絡。然而問題在於，國內與境外的關鍵點仍然無法連結，這讓整個案件的突破口始終懸而未決。
“小金子的壓力很大。”一旁的技術員低聲說道，“這家公司管理非常嚴，連廁所都有人盯著，他能傳回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張鵬站起身，走到窗邊，眺望著夜幕下的城市。他的神情在昏暗的燈光中更加凝重，“一直拖下去不是辦法，得找個契機。”
他回頭看了看桌上的一張照片，那是小金子臨行前的合照。他的表情依然輕鬆自如，像是天塌下來也能笑著麵對的樣子。但張鵬知道，他能頂住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小金子被上頭的主管盯上了。主管是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總是麵無表情，卻讓人感到一陣寒意。他穿梭在各個工位之間，偶爾停下來查看員工的電腦屏幕。如果發現誰的聊天記錄不夠“專業”，他會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再用點心，彆浪費公司資源。”
“小金子，昨天你的目標怎麼沒進展？”主管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小金子迅速調整呼吸，強壓下心頭的緊張，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那個目標還需要時間培養感情，太急了容易出問題。”
主管眯了眯眼，似乎在判斷他的解釋是否屬實。片刻後，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小金子鬆了一口氣，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當天晚上，小金子終於找到了一個稍微寬鬆的機會。主管去參加一場“慶功宴”，辦公室的氣氛相對鬆懈了一些。他趁著廁所無人之際，迅速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小紙條，將關鍵的電話號碼和交易記錄記了下來。隨後，他將紙條藏在鞋底，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工位。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他心裡默念著。
然而，就在他準備行動的時候，主管提前回來了。他的眼神如鷹隼一般掃過每個人，小金子感覺背後冷汗直冒。
“希望張隊那邊，能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小金子埋頭於鍵盤前，耳邊依然是無數“客服”們機械又冷漠的對話聲。他的目光在屏幕上遊走，裝作認真回複著聊天消息，但思緒早已飄遠。主管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幾乎讓他窒息，他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居然逃過了一劫。
一旁，一個胖子正惴惴不安地站在主管麵前，滿頭是汗，手裡還拿著一盒泡麵。胖子的電腦屏幕顯示著“目標”長時間未回複的聊天記錄，他吞吞吐吐地解釋著：“我剛才去泡麵了……沒注意到對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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