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域邊境,駐兵山。
此地是在人域西北部,離著邊境還有不短的距離。
此刻自空中俯瞰而下,下方平原大半已是方方正正的麥田,十裡一村寨、百裡一城郭;更能見一些略微起伏的地勢上,被陣法蓋起來的小小宗門。
這讓吳妄想起了林素輕的老家,下場淒慘的清風望月門,他們差不多就是這般規格。
仙凡混雜,各自安居;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駐兵山外圍大陣打開一條縫隙,翠竹梭子準確鑽入其中。
剛進大陣,一股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竟讓吳妄有些‘醉靈’。
這大陣竟還有偽裝的效果,在外看是一片近乎無人的大營,其內卻是十分熱鬨。
空中有數百身著紫色仙甲的修士在排演衝鋒戰陣,地麵各處角落有許多身著統一裝束的男女修士打坐修行。
各處房屋鱗次櫛比,不少房屋都開啟了各自陣法,其內應當有人在修行。
吳妄注意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除卻空中操演戰陣的修士外,圓頂上的男女修士都是分開的,從空中看去,大營的圓盤呈太極之勢,男女修士各自的軍營依照陰陽邊界劃分,涇渭分明。
此地修士,修為多集中在元嬰境到躍神境,領軍之人大多是仙人境,應該是一支精銳之師。
仁皇閣出現的那些仙兵,自是精銳中的精銳,邊境駐軍總不可能都保持那般水準。
且空中圓頂的麵積,遠比外麵所見廣闊,各處點綴著假山翠竹,居中還有幾套被陣法籠罩的莊園。
泠小嵐輕輕一歎,明明是剛突破的她,此刻表情卻有些鬱悶。
顯然是不喜此地環境。
季默卻是淡定的一笑,對吳妄眨了眨眼,表示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那操控翠竹梭子的將軍溫聲道“四位下去吧,此地將領已接到了仁皇閣之命,準備接待四位。”
“勞煩將軍。”
季默含笑應了聲,那頭發花白的將軍扯了個難看的笑容。
梭子憑空收起,四人各自朝下方飄落,已有六男兩女八名仙兵在下方等候,待他們四人落地、左右封住四人退路。
泠仙子自是由女子護持。
一人道“請隨我們來。”
他們四個也沒反抗,老老實實一路前行,到了一處稀疏林間。
林間樹蔭有一隻躺椅,躺椅上有名身著鎧甲的男人背對他們而坐,臉上還用頭盔遮著,似是正在午睡。
在這男人背後,有數十名兵衛靜靜立著。
有仙兵道“將軍,人來了。”
“嗯!”
躺在躺椅中的將領應了聲,嗓音有些刻意而為的古怪,淡然道
“你們四位,要麼是世家公子,要麼是大仙宗聖女,要麼是魔宗宗主,都是人域翹楚,犯了事被罰來此地。
讓你們打掃端水乾粗活自是不可能的,本將可不敢如此操訓你們。
站一排!挺胸抬頭!當這裡是你們家彆苑嗎?!”
這將軍突然粗著嗓音罵了句,吳妄、泠小嵐、季默、林祈也有些被唬住,默不作聲地站到一起。
泠小嵐還特意繞到了季默右側,與右邊的吳妄挨著,避免與林祈離著太近。
那將軍冷然道“從左到右,把你們身上儲物法寶都交出來,走的時候還給你們!”
一旁有身穿鎧甲的女兵緩步而來,林祈麵露難色,但還是拿出了幾隻儲物法寶。
季默咬咬牙,將裝著仙寶的寶囊也拿了出來;泠小嵐叮囑那女兵幾句,莫要讓她的物件染了灰塵,將戒指、手鐲都放在了女兵手中。
吳妄躊躇一二,自己的儲物法寶是不能交出去的,這關係到自己的身份,會惹出無窮多的麻煩。
身攜巨款,豈能輕易露富!
“將軍,可不可以不交?”
“嗯,可以。”
那將軍回答之痛快,差點晃斷了四人年輕的腰杆。
其他三人立刻就要出手搶回自己的儲物法寶,那女兵卻是靈巧地轉身,回到了那將軍身旁。
數十名修士齊齊瞪向季默三人,讓他們也不敢妄動。
“帶下去,保管好。”
這將軍粗著嗓子道了聲,那女兵領命而去,將那些儲物法寶打上了禁製。
吳妄……
莫非有詐?
又聽那將軍道
“既來軍中,你們也該了解了解軍中的規矩。我來問,你們答,誰表現最好,今晚有酒喝。
我且問你,無妄子,這裡是哪?”
吳妄答“邊境駐軍之處。”
“答的不錯,泠小嵐,此地是哪個方位?”
泠小嵐用清冷嗓音道“西北方位。”
“也不錯,季默,此地有大概多少駐軍?”
季默笑道“這卻是難不住我,應是五千之數。”
“很好,那林祈,這五千多人姓誰名誰、道號如何?”
林祈雙眼瞪圓,雙拳微微攥起。
吳妄笑道“他們姓忠名義,道號人域英豪。”
“哈哈哈哈!”
那躺椅上的將軍大笑幾聲,取下頭盔,站起身來,轉身看向吳妄,笑罵一聲“你可真是會說話啊,無妄兄。”
吳妄眼前一亮,笑道“許木兄,你為何會在此地?”
一旁季默張張嘴,那‘老師’二字卡在嘴邊,也不知是該喊出來,還是不該喊出來。
真就各論各的?
這許木正是季默當年參加四海閣試煉時,跟隨季默去北野、去女子國的那位真仙高手。
在季默放棄四海閣試煉時,許木也退出四海閣,到了邊境做個將領。
在女子國時,許木與吳妄混的頗熟,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不撓不朋友。
泠小嵐著實鬆了口氣,氣定神閒負手靜立,已是不擔心後麵半年的修道環境。
許木快步而來,吳妄迎了上去,兩人抓著彼此胳膊用力拍了拍,而後大笑幾聲,笑聲頗為響亮。
簡單交談才知,這許木被季家安排到了此地任職,做了一地守軍的副統領;
此次仁皇閣安排軍營接納季默等人,便選中了許木處。
當然,讓仁皇閣始料未及的是,許木最關照的並非是季默,而是吳妄。
此時天色已晚,許木也沒拉著吳妄敘舊,隻是讓他們各自去休息,明日再暢談。
這半年刑期,大概也就是在此地喝喝酒、聊聊天、閉閉關,一轉眼也就過去了。
當夜,四人被安頓在四間單獨的木屋中,各自開啟陣法,打坐蓄養精神。
吳妄嘴角始終帶著少許笑意,坐在那靜靜等待著。
果然,半夜三更時,吳妄木屋的陣法外飄來一縷傳聲,卻是那林祈。
林祈帶著幾分拘謹,低聲道“無妄兄,此前多有些得罪,我在這裡賠禮了。”
吳妄挑了挑眉,起身打開陣法,讓林祈入內,又將陣法合上。
林祈目中劃過少許精光,麵對著吳妄,此前一直顯得英俊且憨厚的麵容,此刻恢複了幾分陰沉之感。
他凝視著吳妄,突然輕笑了聲,淡然道“無妄兄,你可知自己今日做錯了什麼?”
吳妄淡定地坐回原本的蒲團上,笑道“給林兄開了門?”
“你便是不開門,我也可喊來與我家相熟的將領,開啟你此地陣法,那許木不過是個副統領。”
林祈掌心綻出少許劍光,冷然道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幫季默這個廢物,還用奸計算計於我。
有些人,你招惹不起。
放心,我自不會傷你性命,隻是讓你這個元嬰道人出個風頭,給你掛點彩罷了。”
吳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嚴肅,低聲道“道友你是不是沒搞明白,自己此前如何被敲暈了?”
林祈微微一愣,吳妄額頭已亮起紫色半圓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