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離星神大道、撞擊天地封印,需要天外一同配合;
帝夋一直忌憚的,是封印被削弱到燭龍可撞破的程度,我能對天地封印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不曾想,他早已找到了破局法,果然還是那個心臟的家夥。”
吳妄一怔。
是了,天地秩序的升級十分迅速,甚至有些倉促,就是為了不給母親反應的時間……
自己此前看到的零星碎片,能見母親站在空中,前方是無邊無際的流星、身後是熊抱族和父親。
這就是天地秩序升級後,母親和熊抱族的下場。
一旦天地穩固下來,天宮沒了後顧之憂,帝夋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人域,而是母親冰神,以及星神的殘軀。
這就是死局,帝夋設下的死局。
九荒城帝夋現身時,那般淡定從容、又隱隱表達出求和之意,都是偽裝居多。
好一個天帝!
日月之父,秩序之主,起於微弱,但最終驅逐了燭龍神係的先天神!
吳妄突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宛若還是上輩子沒有任何神力法力的自己,掉入了深邃的海溝中,越陷越深,無法動彈……
蒼雪輕聲呼喚“霸兒,帶上你的友人,隨為娘離開吧。”
吳妄突然清醒過來,掙脫了那般束縛感。
大拇指隔著衣物輕輕摩挲著項鏈上那塊寶石,他道“娘,事不可為,就帶父親和儘可能多的族人離開大荒。
我還想多試試。”
話語一頓,吳妄不知自己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溫聲道
“與天帝鬥,其樂無窮。”
言罷,吳妄手指輕輕一拽。
這條還有少許神力的項鏈,第一次自他脖頸脫離,被他放入了手指上套著的陰陽戒指內。
這個時刻,母親若是突然出手,必然會遭受帝夋的雷霆一擊。
帝夋選擇先安撫他們母子,合並生靈大道,本質上隻是為了求穩,且減少此事可能遇到的乾擾。
星空神殿中;
蒼雪呼喚了兩聲‘霸兒’,卻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她不由得皺起柳葉眉,自神殿正中站了一陣,修長的身段飄出了淡淡的冰淩。
“帝夋,生靈大道,生死對立……”
蒼雪手中長杖輕輕抬起,隨之又慢慢落下,那一聲‘噹’的輕響,在這大殿之中不斷回蕩。
不知何時,她的身影已消失無蹤。
……
滅宗,宗主寢殿之前。
第三條路此時不會有什麼效果,隻能從前兩條路上尋求突破。
吳妄突然挑了挑眉。
帝夋如果有十足的把握完成天地秩序升級,此前為何又不斷做姿態給母親示好?
帝夋的這個計劃,絕對不是十拿九穩,必然存在某個薄弱之處,是自己此刻沒看到的。
天帝的漏洞,天宮的漏網之魚,天……
正此時,一道身影自吳妄視線邊緣,背著手溜達而過,白白胖胖、神態有些微的困惑。
吳妄眼前一亮,立刻道“老哥,幫我一把!”
睡神眨眨眼,試探性地問了句“幫你做什麼?”
“催睡大司命!”
睡神渾身一哆嗦,咬牙、震聲,順便還跺了跺腳“乾不了,做不到!你這不是坑我嗎這個!”
“老哥!”
吳妄站起身來,橫著邁出半步,指著自己的木椅。
“來,坐,此事關係重大,你讓我想想怎麼忽悠你。”
“這般殷勤作甚?”
睡神瞪了眼吳妄,嘀咕道
“咱倆也就這幾年的交情,我可是活過了漫長的歲月,幾年交情,毛毛雨罷了。
如此就跟天宮對立……咱們交友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
吳妄笑道“那也就是可談了?”
“大司命那可是天宮強神,執掌天地之間十分強橫的壽元大道,想催睡他……”
睡神背著手溜達了過來,目中滿是猶豫、臉上寫滿了沉重,沉吟道
“得加點好處。”
吳妄嘴角微微抽搐“老哥儘管開口!”
“你那條項鏈能不能讓咱看一眼?”睡神目中滿是亮光,“那莫非是冰……某個先天神的本命神器?”
吳妄猶豫了下,正色道“母親給的護身之物,無法輕易示人。”
“母!”
睡神嘴角微微抽搐,壓低嗓音、身體前傾,一把抓住吳妄的胳膊“那是你母親?”
側旁幾人聯同那青鳥齊齊歪頭。
“是,”吳妄緩聲道,“老哥,你不如隨我去見神農陛下,這事,我們好好談。”
睡神依舊有些猶豫。
吳妄打了個手勢,鳴蛇纖指劃過,已是撕開乾坤,前方流轉的光影,便是神農炎帝避世修行之處。
那睡神哭笑不得地抱怨道“我怎麼稀裡糊塗就被你拉到了這?”
吳妄道“老哥,此事不隻是與人域、天地間的生靈有關,與你也是休戚相關。”
“哦?為何?”
“一個完備的、失去了外部壓力、擁有絕對主宰者的天地秩序,老哥你還能安穩睡大覺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睡神上下打量著吳妄,低聲道“你身上為何有一種奇怪的道韻,為何老哥我隱隱感覺,我似乎連續說了三次同樣的話?”
吳妄瞪著睡神“你能感覺到?”
“你這家夥,”睡神嘖嘖稱奇,“身上到底多少隱秘?我對你當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吳妄……
“都過來吧。”
他對著身後招呼一聲,“多個人多份力量,說不定能有更多思路。”
睡神道“當真要催睡大司命?”
“也不一定非要催睡大司命。”
吳妄如此說著,看著那樹下緩緩凝成的老人身影,正色道
“人域西北域不能起大戰,讓天宮不攻自退,這是最低的要求;莫讓陛下久等,咱們一起過去吧。”
言罷,吳妄心底泛起少許明悟。
人域並非完全被動,他們起碼掌握著,是否弄傷大司命、是否與大司命開戰的主動權。
吳妄背後,大長老、霄劍道人已開始琢磨,稍後對人皇做道揖的姿勢。
那站在林素輕肩頭的青鳥,卻是忍不住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小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與此同時。
北野之北,那片漂浮在北海的皚皚雪原的某處。
蒼雪靜靜站在一處山崖上,身影宛若一株蘭花草,在暴風雪中輕輕飄搖,眺望著南方。
……
那歲月長河的儘頭;
身披蓑衣、身形有些佝僂的老者靜靜坐在虛無之地,看著麵前的泥板。
泥板上似是一根樹杈枝丫,最頂端的枝丫在歪歪扭扭的向前蔓延,似乎隨時有可能偏離此時的方向……
坐於虛無,如泥塑般。